七点钟的闹铃,将她叫醒。她闭着眼睛盘算今天的路线,想想这两天的旅途无趣,和渺茫的希望,有些感伤,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盲目和冲动了。背影相似,说明不了什么,无非是两种结果,如果万幸是父亲,那肯定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如果不是呢,岂不是白跑一趟,更重要的是面对希望落空后的失落与悲伤,她该如何自处?
说真的,她后悔了,返程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
为了扼制这个念头疯长,她迅速翻身起床,到洗手间刷牙洗脸。对镜一照,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她用四年大学三年工龄好不容易脱去的乡气,这么快又重新回到脸上。两天来的阳光、风沙、干燥和旅途劳顿对皮肤的摧残,使她看起来比出发前显黑,显老。一条二十几岁的旅行者在路上被同龄人叫大叔的视频画片,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苦笑了,这次回去,闺蜜该叫她阿姨了,还有盼盼,会不会认不出她呢?
盼盼是条土狗,是她上大学后,父亲从邻居家抱养的,父亲临出走时,打电话让她好好照顾它,她从此就将它带在身边了。
实际上,说起来吧,她这趟出行,除了那一闪而过的背影,她还有些其它的依据。去年她曾经去派出所查过父亲的行踪,警察只查到他的电话号码在甘肃城关区出现过,而且父亲在玉门一带当过兵,对那里怀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她想,他在寻找母亲和姐姐的过程中,会不会顺路去那里,或者母亲当初带着姐姐去往的就是那个方向?
车仍旧一路前行,她想到这些依据,信心又足了几分。
出了玉门市区,她沿着疏勒河流域的公路西行。广阔平坦的戈壁滩黑乎乎一片,比昨天的满目苍黄,多了几分凝重与神秘。父亲给她讲过这里的沙漠戈壁,和绵绵的祁连山。父亲从未抱怨过这里的贫瘠与苦寒,反而有几分自豪,他说,怪那里荒凉的人,是没有用心欣赏这片土地的美丽。
这样的随想,启发了她。这一趟,是在寻找父亲不假,但她也可以在途中用心去感受这里的风情。
车行至马鬃山,一片渐渐开阔的山南绿洲沿河延伸,她被这片生命的绿色感动,心情和眉头一起舒展开来。她想到父亲提起过位于危山的 莫高窟,月牙泉与沙鸣山,决心去看一看。
出了玉门市区,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她第一次独自驾车远赴人烟稀少的地方,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她还是为自己的勇气感到满意,况且临出发前专门去修车场检查过车况,油箱里也加满了油。她想,就这样一路不停往前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前面不远处,显出一个黑影。随着车辆前行,那个黑影越来越清晰。这是一个蓬头垢面,背着破牛仔包的流浪者,他摇摇晃晃地在前面走,个子瘦瘦高高的,和父亲有几分相似。因为像,她心生几分怜悯。便在靠近他的时候慢下车速,打开窗子,想送他一些水和食物,顺便打听一下,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见过自己的父亲。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车快追上那个人的时候,那个行走不稳的人,突然扑倒在地。她慌忙停车,拿出车上的面包和矿泉水来到那个人身边,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在那人身边蹲下来,伸手轻轻扒开他淩乱的头发,给他喂水。这是一张不同于汉人的面庞,高鼻梁,深眼窝,脏兮兮的络腮胡……那人本来半闭着眼睛,嘴里咕哝着什么。喝到水的他突然张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他咕咚咕咚地吞咽着,眼里有了笑意,隐隐透着阴邪之气。她一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站起身。但那人一把抓着她,借着她的力也很快站起来,并用尽全力执拗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她一阵惊惶,壮着胆子大声呵斥:“你放手,放手! 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这一招太拙劣了。这条公路上人烟稀少,从上午到现在,只碰见过两辆车,还都是疾驰而过的。
那个人的动作更加放肆了,嘴里还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更深的邪恶。她拼尽全力和那个人拉扯,嘴里还在虚张声势地威胁:“快放手,别逼我出手。”
对方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屑,一脸淫笑地将那张肮脏的脸一寸寸逼近她。她一边挣扎着,一边飞快地想着父亲教自己的招式……她迅速转动身体找到合适的角度,果断提起小腿,用拱起的膝盖头,对准醉汉的裆部,狠狠一击。那人惨叫一声,迅速放手,捂着裆部倒在地上,像麻虾子一样扭曲着身子,翻腾着。
她一溜烟钻进自己的车子,随着哐的一声,车身晃了几晃,随之疾速离去。
“女孩子体力不占优势……遇到坏人,不要恋战……先发制人,要快、准、狠,打倒就跑……”这是父亲教她拳脚功夫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叮嘱的事。
这么多年了,将父亲传授的和交代的,用于实战还是第一次。脱险的庆幸和打败坏人的得意,使她有些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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