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莹盈水涧
五时起身，推开阳台门，天未亮开，灯光散发以外的地方，仍旧夜色蒙蒙。人未醒，睡眼惺忪，眺望之中，远处的灯火如星子闪闪烁烁。会否已炊烟起，为了更美好的生活？为了那六时奔走的读书郞儿？……浮绪中，飘荡起那些久远时光里的起早摸黑的事儿。
脱离便利的交通，山重水阻，走读，是我们这代人稀松平常之事，连同一些需要时久徒步翻山越岭的伙伴别无二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走过春夏秋冬，最常的记忆大多落在，鸡叫了，天亮了，起床了，背上书包上学了。
秋冬的昼短夜长，背上书包前一刻的时光，多是笼罩在浅浅的晨曦里。脑幕中还能清晰出那一个个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背影，辗转在那一间间灶屋散发暖黄的灯光中。灶屋是厨房，我私以为，灶屋的“灶”字，更能带来浓浓的烟火气感。冰霜雪雨的寒冻天，弥漫着那间逼仄灶屋里的，或许是人呼哧呼哧的热气；是灶间热水壶的壶嘴，喷吐的团团白雾；是咕咚咕咚的锅盖下，飘荡出来的那一碗清晨人间烟火味道的缕缕蒸汽。
袅袅厨烟，似烟雾缭绕，朦胧人的眼眸，温润，渗透至人心里的一股温暖气息。暗黄的灯光，也氤氲在厨烟里，散发着一股暖时光暖人的馨香。仅管一切交织在一起，看似都暖意融融，却不容易让人想起，都是那一双双粗糙，被冰冻刺骨的冷水，冻得皲裂的双手，浸泡在经年漫长冰寒的时光里，所创造的人间美暖。
然，在那时，自己还没来的及睁开酣梦的双眼。而那一个个背影，已然掀开被角，将捂在棉被里一夜，兴许还未来得及捂热乎的身体，抽离出舒适区。又套进冷冰冰的的衣物里，隔着厚重的棉袄，两脚踩在零摄氏度温度下的鞋子里，起了身。“寒从脚起”蔓延周身的冷意，裸露的皮肤，传感心间的冻意，缩手缩脚缩颈。即便如此，那一个个背影却也未曾退缩过。到时辰起，点亮灯，窸窸窣窣忙碌在凛冽的清晨，只为家中的读书郎儿。
那时的清晨，朔风刮叱，能在木格子窗的透明玻璃，印上霜花。指尖轻轻冰触，擦痕透着的外面世界，是一片黑黢黢的。寒风从窗隙和楼屋镂空里侵入，鬼魅似的呜咽。又黑又冷，是寒日清晨时常有的样子。也是那一个个背影，一次次迎着黑冷而上的样子。只是让习以为常的理所当然占据，让人少有想起那一个个背影的不容易。然，在生活里，有太多如此的细细碎碎的平常普通的习惯性，却是那一个个背影的无言地日以继夜地守护。
抽离的思绪，一抬头，忽而地，天色已微微透亮。隐隐约约里，有人声穿行，细细碎碎的语声传入耳畔，犹添静谧之声，静得让人恍如隔世。狗仔小憨憨一骨碌的飞奔过来，一夜睡眠的能量补充，泛着精神奕奕，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藏不住的顽皮笑意四溢。调皮地伸出梅花小手，欢腾地扒拉着我，催促我快快动身。莫不说这小家伙机敏呢，急着叫我带着它，无拘无束地，无牵绊自由地出去享受崭新的清晨世界。
两脚利索地滑进鞋里，牵着小憨憨，把自己抛给最静谧的清晨。近来天气虽有些沉闷，但早晚的天色，却是半点也不含糊人。还没来得及的刷牙洗脸，顶着蓬头垢面，因了那徐徐不止歇的凉凉秋风的梳理，长发随风顺了，人的精神也顺畅了。风裹挟周身，每个细胞都畅快的呼吸着，人是极惬意的。
往林区蜿蜒的小道上，轻轻一站，透过树叶的间隙，东方缓缓露出鱼肚白，送入人的视野。似鱼鳞一样的云，无忧无虑地飘浮，密布半边天空。染着淡淡的阳光色泽。朝阳躲藏在云层的大棉被后面，已醒来，却还不愿起身。自己伫立的脚步，小憨憨也跟着自己的脚步，停留了下来。两只小鸟从空中扑棱棱划过，一只停落在枝梢，一只停落在地面，也不大怕人。小憨憨紧跑上前，小鸟可是被小憨憨的过份热情，一吓一退，一闪而隐匿于林间，小憨憨四处寻觅，那又皮又憨的本性，好不惹人。
平常不见的成群的蜻蜓，沿着开满星星点点水粉的蓝花草飞舞，看着天色，小蜻蜓倒不像是来预报天气的，只是单纯地想来徜徉花海，闻闻花香。看风拂花枝伏浪。而眼前的这一刻，莫不让人恍然起神。
草虫啁啁，奏响寂静的晨空，鲜动自然，鲜动人心。自然界里的它们，也喜欢静谧的清晨时光，而它们也让时光变得更静谧。沿着小路，不疾不徐地奔跑着的自己，小憨憨一个刹不住脚，急冲在前，静待我的脚步，又调皮地摘花，像小羊一样啃草。在天边，阳光一点点掀起云的被角，缓缓露出灿烂的笑容向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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