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废都》第五十一章

孟云房让庄之蝶买了一只鸽子，说送给唐婉儿，她一定高兴。庄之蝶当时不以为然，等到唐婉儿让庄之蝶带鸽子回家后，他终于明白了，唐婉儿要用鸽子送信。

……唐宛儿怀里却抱了那只白鸽子，说：“庄老师，真感谢你送了我们这只鸽子，它好乖哩，白天跟我说话，晚上跟我睡觉。”钟唯贤说：“你这女子倒像小孩一样天真，鸽子怎样和你说话了？”唐宛儿说：“我对它说话它就一动不动地看我，它能听懂我的话哩！”就又对庄之蝶说：“你还不回家去吗，你已经好多天没回去了。那日去你家打牌，师母提起你就伤心。你今日回去，把这鸽子带过去，你们在那儿养几天，也让它认认你们，过些日子你放开，它能认得我这儿的。”庄之蝶想：孟云房说我买鸽子当电话使呀，她竟也这么想的呢！就喜欢地说：“好的。”抱了鸽子，拿回家让柳月养着。

                ——节选自《废都》第五十一章

他们打过电话，为什么不用方便的电话联系，而要用这古老而麻烦的方式呢？其实，这正是唐婉儿可爱的地方，用鸽子，一是避免了电话费漏洞，二是有情调，符合庄之蝶文人的品味，三是唐婉儿向庄之蝶表达倾心之意，这一点最为重要。

古有鸿雁传书，又有大雁做聘礼的习俗，因为大雁是候鸟，它们通常都是每年，快要到冬天的时候，就会飞往南方，到春天的时候再飞回来，从来都没有失信的时候，这也就象征着男女双方的爱情。庄之蝶唐婉儿不能抓一只大雁来通信，鸽子却是轻易能得到的。

如果这还不算明显，那么唐婉儿绞尽脑汁为庄之蝶做吃食是另一个证明。此时的唐婉儿已全副身心交给了庄之蝶。她可以为庄之蝶拒绝周敏，可以为庄之蝶不顾形象，发散袜破，两脚污泥的捉蝉蛹。

唐婉儿如此明显的变化，周敏应该能体会到，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嫉妒之意。当然，不排除他与唐婉儿是露水夫妻这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敏已经见识过赵京五的能耐，又领教了庄之蝶的愤怒，他心里明白，不能灰头土脸的滚回潼关，要在西京混下去，庄之蝶是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势力。所以，即使他看到唐婉儿对庄之蝶频频献媚，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他献出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希望能有留在西京的希望。

回过头来看，周敏真的在西京活不下去吗？这倒未必！至少他手脚健全，做体力活是没问题的，问题是他太浮躁，不愿意做体力活。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通病：没有富贵命得了富贵病！底层待不住，只能往上走。往上走是需要代价的，有人卑躬屈膝，做了奴才，有人卖妻求荣，尊严丧尽。

显贵如庄之蝶，也曾为金钱所迫，何况周敏呢？

这是个人的错，也是时代的错，更是社会的错。社会风气如此，人心浮躁，活着本就不易。

一箪食，一觚浆。做个坐家的作家，除了良心还有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