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机关的几年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干,每天除了下象棋、看报纸以外就是和单位同事闲谈,闲谈一度成为我打发机关无聊时光的主要手段,直到我找到了其他闲事去做才把闲谈的时间挪开。那时候我尤其喜欢听老同志们闲谈,他们说话的时候我虽然只是一句半句的附应,但是我却是很认真的在听他们说的话,他们以前什么样,以后会是什么样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想知道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以后,我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或成为七品一样的人。我把七品作为独立的个体来表述是因为我曾经琢磨过七品这个人。一段时间我把研究七品当作我最重要的闲事来做。
我不知道七品为什么叫七品,于我而言七品只活了几年,他人生大部分时间是在和我毫无关系的世界里度过的。同样,在七品的世界里我可能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也许七品也研究过我,我不知道。我们的生活从来没有交集,就象相隔很远的的两棵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生长在同一片树林、同一个山坡。世界真的很奇怪,同样的土壤里竟然能生出两棵不同的树。同样的环境下竟也活着许多不同的人。
在我观察七品的几年里七品似乎只想着一件事。如果一个人在几年里,甚至一生中都在想或干一件事,那么这件事一定是一件顶要紧的事。七品一直就干着向上爬这件事,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七品的一生有多大意义,但在七品的世界里这是一件唯一值得去干的大事。
七品上楼的时候正遇见办公室里喝茶的王二麻子,在七品的印象中这个人是一个早该消失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一个死了的人却半死不活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七品怔在那里,就如同林子里的一棵树发现了一棵早该伐掉的并且比自己高大的树立在旁边一样。七品旋风似得跑到干部处对干部管理制度提出质疑。
“我觉得该退下来的人就应该提醒他退下来,这既符合制度也有利于队伍发展。”
“是啊,退下来的都按规定办理的退休手续,这点毫无疑问。”
“王二麻子怎么还不办退休手续?”七品说着,抛出王二麻子的生辰八字。七品未必研究过我,但一定细致的研究过王二麻子。
“嗯?这件事我们还没注意,可能是工作疏忽,我们会督促及时办理。可是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王二麻子职务比我高,他退下来也给我们腾出来一个位置。”
就这样七品干了一件自己的大事,管了一件别人的闲事。下午的时候,七品看着王二麻子骂骂咧咧的走出机关大院。也许没人了解七品干成这件事后的喜悦、满足和成就感,那种感觉在那个时间是独特和唯一的,只有七品知道。我干着我的闲事,七品干着七品的大事。我观察着七品,我不嘲笑七品。不知道七品是否研究过我,是否嘲笑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在彼此的眼中虚度着光阴,干着自己的事。
我腾出时间去干另一件事,正如同一棵树从原来的林子里挖了出来移植到路边,到一个富贵人家的房前屋后,到另一片林子。无论怎么折腾原来的地方总会空出一块空地,然后一颗新树栽下去填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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