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街闲逛，本想在夏日的郑州寻些欢乐，不料天热人疲，欢乐没有寻到，落了一身孤单。
看官们知道，独自出门，独自归来，总有些不快。
他们成双入队，卿卿我我，叫人好不羡慕。
但咱是正经人，落寞归落寞，不至于到拿钱去买欢愉。
豪士们每逢心志动荡，总是以酒解忧。
我没有豪士的气概，却有打酒的银钱。
开盖有奖的惊喜总不和我为伍，几口黄酒下肚，莫名生出几分气魄。
天色将晚，我一个良家妇男不好晚上抛头露面，咱虽无美姿，却有一副好身板，千万莫叫谁家娘子掳了去。
几里的脚程，我的陋室将到，陋不是谦虚，你见了准信。
人都说妖天出妖事，今个儿大好的晴朗天气，却让我见了件妖事。
鄙人陋室位于城乡结合部，白天好像鬼堡一般，晚上才有些狂花浪蝶出来招摇。今日天色不及，我家楼下怎得就有鬼怪出没。
这鬼怪长的还好，颇有几分姿色，但于我无关，我虽饥渴，常防病疾，不好为了一夜鱼水，弄得余生狼狈。
她见我倒亲切，拉拽我去逍遥一番。
我心下焦急，连呼几句万万使不得。
大姐，我非是嫌你姿色，确实有隐情，不好与你明说。
鬼怪不乐，老娘大早出门，还做不了生意了。
我无奈，圣人曰，急中生智，兔子急了会咬人。
亏我读书多，顿时心生一计。
姐姐啊，你看你闲来无事，我也落寞，不如我花几个银钱，你讲个故事给我听。
鬼怪笑了，入行十几年，头一回见花钱请窑姐讲故事的，这莫不就是服务业的新常态。不过老娘倒可以接受，权当是节假日放松了。
鬼怪向我疑问道，讲故事去你家，还是在街上。
当然是街上，家里乱，怪不好叫人瞧见。
鬼怪一阵大笑，当街的买卖老娘还真没做过，有点意思。
我算是正经人中无耻的，此时不由得汗湿浃背，我他妈是要和你做什么勾当。
路边短亭，花鸟俱有，不二的佳地。我俩坐定，酒已尽数入我腹中。
大姐，讲故事缺不了酒啊，你在此等我，我速回。
鬼怪约莫是怕我不回，神色犹疑。
大姐，我打小没有骗过人，你信我一次。
屁话，老娘还能缺了生意做，你尽可以走。我只等你十分钟。
十分钟后，两瓶白酒，两个落魄人，在车流的尘嚣里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老娘小时候不是干这个的，当然了，谁也不是打生下来就卖身为业。
我进这行十几年，叫人鄙夷，受人凌辱。但老娘不曾想过放弃，十分的有不屈不挠的精神。
你要听我的故事，我就讲它给你。
二十年前，苏北地区一片热火，富裕像是地里长出的芝麻，不但数量多，卖相还好。这和我们的职业有些像，卖相不好总是吃亏。
我读书到十六岁，家里老辈人觉得划不来，一个女孩子家，迟早给别人为牛马。
不读就不读了，书本上讲的那些好事，到今天我一件也没见着，舍了它还落个自在，不和那些知识分子斗脑壳。
不读书干嘛啊，总不能在家里等到出闺。
老辈人不让女孩子读书，倒不反对让我去做工。
苏南正是工厂遍地的时候，做工的地方好找。
起初，早起晚睡，每月赚些钱寄回家里，落得两方皆喜。
后来就受到思想的解放，女子十六，正是好时节。哪有少年不淫邪，哪有少女不思春。
工厂里年轻女子多，小伙子也不少。哪怕你有十分之一的心思放到找男人上，总有结果。
事不出老娘所料，没多久，我就和一个北方来的男人好了。
那段感情开始时不是你侬我侬，说实话，那真是一段好时光。
不怕你笑话，我都想好了以后相夫教子的安乐时光。
时间不觉已是三年，家里觉得我已经足够大了，谋思着与我找户富裕人家，了了终身大事。
可我平生不曾忤逆的性格变了，我离不了他。
呵呵，家里的关系断就断了，反正我无所挂牵。
闹是免不了的，他们不许我出去，大门上了锁。
我真是有个好弟弟，他打小顺我心意，那天他说，姐姐，只要你快乐，永远不要回来。
北方的男人见我回来，欣喜异常，举三指与天地誓，此生不欺我。
真是快活的时光。
结婚算什么，几块钱的一张纸而已。我就顺了他的意。
民政局说我年龄不够，此事只能再拖。
可我等到今日，不曾再有愿意托付终生的人。
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吃喝嫖赌，沾一个就让他们原型毕露。
这一个败在赌。
几十年前，钱是不算钱的，是命。
他输了多少，至今我不知道。
黑赌窝的人来要账，他躲在屋角，我佯装要报警。
那赌伙的老大向他询问，是真的询问。
这个女人是你的？
他言道，是。
我要把她带走，你愿意吗，欠的钱从此勾销。
北方男人面露难色。
刀落血起，三指滚地，正是发誓不欺我的那三个。
现在可愿意？
北方男人再无挣扎，带她走，几乎是嚎叫发出。
我蒙了，只记得那座以为要住一辈子的小屋还有些漏雨，后天请了瓦匠来修。
反抗是必须要反抗的，他们有办法让你屈服。
有一次，有两次，后来就习惯了。
黑老大命不好，应了那句善恶有报。
警察带走他的时候我没有高兴。
街上游荡了几天，发现自己好像就会卖身了，这几年倒学了不少技术。
旧业重操，只撑了七天。
老弟，不是遇见你，这故事真要烂在我肚子里。
你和我弟弟年纪相仿。
他总不至于还以为我快乐。
鬼怪的故事讲完，天真的黑了。
怕世道险恶，有女子加害我。急忙向她告别。
一百元留下。我思索着再说些什么。
临了只是一句，不屈不挠那个词不该这么用，以后要改掉。
走出好远。
我喃喃一句，这酒真他娘的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