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后半句,我缓了半天才确信没听错。我想了想景顾那讨人厌的样子,我体内还有他的真气,被这么倒胃口的仙心怡太遭罪了。他多半又让我配合他演戏,一定不是真的心怡我。想到这儿,我心里才轻快了些。
我有些尴尬的道:“许是国舅听了些不实的传闻吧。”
“非也,景顾亲口跟我他心怡你,表情极认真,不像假话。”楚孔阳认真地解释。
我的表情更是尴尬,楚孔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愧疚道:“我一时嘴快,请姑娘原谅。我方才并不知景顾没有跟姑娘……”
他一再作揖告罪,我只好道:“国舅不必如此,我只当没听见就行了。”
他才面色稍缓。
楚孔阳腹诽道,送账本的事虽重要,景顾手下又不是没有能人。怎么也不至于让心上人孤身一人远赴京城,景顾行事越发看不出用意了。虞姑娘虽是商贾出身,不在意抛头露面,为了景顾千里奔波也是难得,却又不像是因为钟情,这二人大有文章啊。且留虞姑娘住几天,慢慢观察。
我俩在诡异的气氛中回了楚孔阳府。
楚孔阳自小跟良贵妃姐弟情深。楚孔阳七岁的时候,良贵妃在宫里地位逐渐稳固,良贵妃写信跟家里父母商量,把楚孔阳接到京里住。良贵妃拿体己钱给弟弟在内城置办了处四进的宅子。楚孔阳很得王上器重,王上听说妻弟来京,亲自挑了些难得的古董家具赏他,又允了楚孔阳跟皇子们一起在弘文馆读书。
楚孔阳幼时便离开父母独自开府居住,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少了拘束多了历练。十五岁也算半个大人了,可在我眼里他依旧像个孩子,看着他板着脸装老成,就觉得好笑。
我正在走神,景顾用神识跟我传话,他说我的身份绝不能暴露,让我谨慎行事,再不能干出像上午那样险些被官府收监的事。还说,让我告诉楚孔阳把账本带给良贵妃,马上呈交皇上。请贵妃向王上点明账本是他准备的。
我跟楚孔阳到了内院客厅,分宾主坐定。楚孔阳问道:“景顾托你带账本给我,可有什么话交代?”
我把景顾的话跟楚孔阳传了一遍。楚孔阳道:“景兄已经托晋王也上了个折子参奏太守,景兄又要走我姐姐的门路单独把账本成给王上。若是直接把账本交给晋王就不用专门派人来了。”
“许是只晋王一人进谏未能让王上尽信,又或者晋王也有问题?”
楚孔阳笑道:“你的猜测也有道理。我派人查查晋王吧。既然景顾把你托付给我,我就尽尽地主之谊。你先在我府上住下,我白天要去弘文馆读书,戌时回府。你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楚管家,想在京城走走,也去找楚管家。”
“如此多谢国舅。”
“我跟景顾是幼时的交情,你不必客气。我带你去厢房安置吧。”
夜凉如水。景顾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披衣到院子里走走。
月光照在青石板上,空明如积水,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上仿佛蜿蜒的藻荇。
景顾坐在大石头上出神。
小狐狸白天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
送个账本这么简单的事她都能被人送到官府去,白活了三千年,真是不省心。亏得她急智想到楚孔阳能帮她,否则自己就要出手了。
最近景岚要忙着在府里宴客,不太清净,把小狐狸打发到楚孔阳那里清清静静的养病吧。
以自己对晋王的了解,晋王一定会在奏折上向王上邀功,只字不提自己。王上一向最反感晋王居功自傲,才下放他去益州磨磨他的性子。王上看了奏本,只会对景岚的事存疑。待贵妃娘娘亲自进谏,又有账本为证,王上才会决心下旨除掉景岚。
这几日戴维联合士子,也不知道如何了。要想出一件让士子们激愤的事也是不易,非得见血才好。
院子里酒香越发浓郁,原来是戴维避过府中暗哨,翻了墙头到了景顾院子里。
“小景,如此深夜你居然还没就寝,坐在院子里等我?戴某真是荣幸之至啊。”
景顾抢过酒壶灌了一口,腹中酒意蒸腾,暖融融的。
这才慢条斯理地答道:“世人只知戴先生的才情是蜀郡第一,却不知戴先生还有一样本事胜过才情远矣。”
戴维闻言,笑得眼睛晶亮,道:“愿闻其详。”
“戴先生自恋的本事,天下难逢敌手。”
戴维哆哆嗦嗦用食指指着景顾气道:“你,你,你……”
景顾哈哈大笑,一解晚上的抑郁之情。
戴维怒道:“你笑够了没!”
“没够,还有一会儿。”
“那我等你。”
二人玩闹了一阵,才想起正事。
戴维道:“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打听到有个名叫的高阳秀才,他母亲不同意他哥哥高陵应征太守新军,被当场打死了。当时太守命人给了三百两丧葬费了结了。我们可以翻出此事作一番文章。”
“愿闻其详。”
“三月初十是高母的周年忌日,高阳祭奠母亲后约了几个同年在云来楼吃饭,你安排几个官府中跋扈之人挑衅。高阳本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当年就对私下了结此事很是不满,定会趁着酒意当场发作挑衅官差。挑衅官差的罪名可大可小,下了大狱也在律法之内。相信那些官差定不会放过宣扬官威的机会。这样一来,去年的人命案又会被重新提起,我再派几个能说会道的门生在士子中间宣扬一下。定不愁激起众怒。”
“戴兄啊,戴兄此计大妙。你我再推敲推敲细节。”
戴维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髭得意的笑道:“好说,拿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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