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是那春色逼人,春色蔓延,春天终于从冬天中睡醒了。远处绿柳的芽如烟似雾一大片,窗前的杏花开的正盛,仿佛是一团生命焰火。
窗内郭叔静静躺在床上,二姨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他气息奄奄,骨瘦如柴,气若游丝。儿子媳妇小孙子站在床边。一家人关切地望着他。他们都不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底。
那一天,郭叔和二姨在菜园。冬日的地里,寒风凛冽,冷风直灌,但那天还算暖和,他们一起有说有笑种土豆,郭叔挖沟,二姨排土豆,然后弄点肥料,用土掩盖好。他们配合的总是那样默契。进程一半,二叔突然一棵树一样倒下去了。
救护车来了马上送他去了医院,一检查是肺癌,而且是晚期,医生说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全家人都慌了,陷入了悲痛之中。尤其是二姨,无数次偷偷失声痛哭,心里接受不了,在病人面前依然强颜欢笑。
曾经郭叔和二姨伉俪情深,夫唱妇随,一辈子没有红过脸。二姨早年嫁给郭叔,那时郭叔一贫如洗。后来有了儿子,有了女儿,日子更艰难了,二姨节俭,郭叔吃苦耐劳,他们撑起了整个家。日子平平淡淡,细水长流。慢慢女儿出嫁,儿子结婚,有了小孙子,岁月悄悄流逝,郭叔和二姨的爱情已经化作了亲情,比亲人还亲。
刚开始从医院回来,郭叔只知道自己生病了,问二姨,问儿子,什么病,他们都不说,只说养养就好了。但是他渐渐发现了不对,自己一点一点地衰落下去,却没有好起来的迹象,他们始终守口如瓶。自己即使不知道,身体告诉了自己一切。日薄西山的路上,他也知道了自己很可能时日无多。
这样的事毫无征兆地来了。二姨无法忍受郭叔撇下她一个人走,但她又不能随了他,跟他而去。爱到骨子里的人,是无法拆散的。她也很苦恼,焦躁,只是不敢在病人面前表现出来。一整天,二姨陪在郭叔旁边,她细心的照料他,无微不至。
在郭叔人能走的时候,他们一起并肩看夕阳。细数余生剩下的每一个晨昏。他们聊着天,像年轻的时候那样聊着,诉说着彼此感兴趣的事,开怀大笑。慢慢的郭叔走不动了,躺在床上,二姨还是力所能及给着他快乐。不忘给他做好吃的,病人能好好消化的食物,最后只剩下了流食。病痛一日一日加剧,郭叔能吃的更少了。二姨心疼的只偷偷抹泪。
春末的一个晚上,他因病痛折磨,几乎夜不能寐,睡得很晚上。二姨躺在他身边,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着,带着多日的劳累。他紧紧握着二姨的手,生怕她丢了,再也寻不见。晚上做梦了,梦到了父母来接他了,去世多年的姐姐也来了,一家人笑盈盈的,像小时候一样。那个世界最温馨。
第二天大清早的时候,二姨醒来,发现自己的手在郭叔渐渐凉去无温度的手中。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世界只剩下了她孤独的一个,他先一步撇下她走了。想象中的日子还是这么一天提早到来。
郭叔给二姨这辈子的温暖,在他去世,戛然而止。但是二姨,要好好的活,像他们曾经说的,这个世界还有未看未发现的,她得替他活着,她好好的活着,郭叔另外一个世界也很放心。一辈子,他从未让她过泪,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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