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江山上,丘溪水旁,老槐树枝繁叶茂,树枝随风摆动,偶尔一两花瓣宛转落下。远处山上金玉相间,琳琅作响,其音袅袅,一如仙音。
一身形修长,着广袖红袍的男子,正在水边小憩。
阿莲远远望着,心想:“真可入了画去,”然后大步走过去,一脚踹醒了那个睡得正香的画中某人。
她掐着腰,气运丹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睡觉觉觉觉——”
“……”英招叹了口气,回了回神,才拿下蒙在脸上的荷叶,揉揉刚才被踢的地方,无奈道:“你都这么大了,这样的性子将来可怎么办才好,除了我还谁能忍得了你?”
阿莲羞怒,刚想说话,就听那边幽幽地继续说:“……唉,连点聘礼都换不来,我不是白白养了你这么大,真是亏了。”
阿莲气结,“你放屁,你自己的事都快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在这里睡大觉?!……我就不在几天,只几天没看着你,你居然就去自己找死了!”
英招被震得耳蜗疼,他真不知道这妮子的粗鄙究竟是随了谁,养了七百多年,半分沉稳也没长出来。
“姑奶奶,你可饶了师父离我远点吧,我什么时候去找死了?”
“你答应天帝跟混蛋东皇去大泽了是不是,那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阿莲打心里觉得,如果说相柳是傻逼,那在这一点上,英招肯定能抵上千百个相柳。
她活了快千年,就没见过再死心眼的人。
英招听罢,眉梢一挑,带着几分轻佻道:“区区大泽而已……相柳那边怎么样?”
阿莲简直拿他没有办法,“相柳大人说,师父你爱死不死,别犯到他妖界的地盘上,打成狗脑袋他也不管……”她灵光一闪,突然有些气急败坏,险些气出了眼泪“师父!”
“是吗,他这么说的啊……”英招眼眸垂了下来,轻笑一声,“啧,阿莲啊,师父跟你说,这女子就算没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至少也得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吧,正所谓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你呀,生生把自己拗成了凡界女大王一般模样,师父能不糟心吗?”
“你……你让我去相柳那借道,根本不是混蛋东皇想去南交打魔族,他是要去征讨大泽——那时候你就决定好了把自己当诱饵?!”阿莲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英招叹了口气,“天帝想笼络人心,又惜力,东皇那个好战的白……好战的战神在那,他没有理由不用,我又舍不得他犯险……但是天帝胃口太大,今天打魔族,明天说不定目标就对准了妖族,这也算卖相柳一个人情,”英招想了想,凭空化出一副笔墨来,写了封信封好交给她,“我走之后,你便将这封信交给沙棠。”
阿莲咬牙,但她知道这件事她顽固师父已经决定,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她默默收过信,“……知道了。”
英招正事办完,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好笑,他站起来揉了揉阿莲的头发,“行了,等师父回来带你去一趟昆仑墟。”
“……去那里做什么?”
“唔,我上次去看了一眼,陆吾那的弟子个个身长玉立,品貌非凡,咱们好好寻着,总能寻到一个给你祸害了,”末了还十分有礼貌地问一句,“你说是不是?”
阿莲:“……”是个鬼。
大泽地处凡界与魔界相交之处,毗邻鬼府幽都。这里人,妖,魔,鬼,比邻而居,龙蛇混杂,祸乱频生,是个“三不管”地带,十分不成样子。
更要命的是这群比邻而居的……活物们,并不信奉和平发展,非要因为各种原因争个你死我活。
这下可苦了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和那些妖魔鬼怪相比,似乎有些先天不足的人族。随着城外古老结界力量越来越弱,城内愈发有妖魔横行。人族国主不胜其扰,终于忍不住在主城设了个大祭台,以千年龙脉为祭,向天界求助,以求能一举歼灭这些不友好的邻居们。
天界思考再三,几番权衡,觉得这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然而大泽地形复杂,魔物凶狠无比,可不能让此行偷鸡不成……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由天帝亲自请出东皇帝君带队,势要一举讨了那妖魔鬼怪的老巢。
以上这些本来和英招是并无什么关系的。
他这辈子生而为神,不老不死,地位颇高,又颖悟绝伦,更是长得十分好看,大概可以说是万事无往而不利了。
然而天命有常,是曰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净不垢。
换句话说,或许是为了平衡因果,一个本该生来顺遂的神,架不住总自己时不时地花样作死。
其中,他作死生涯的最高峰,就是喜欢上了东皇。
而东皇,恰又是一个满身反骨的战神。以至于他跟着东皇南征北战了几千年,打服了大半个大陆,才换来这份浴血的交情。
他在东皇眼里,终于从一个惊世骇俗的神经病,变成一个生死不弃的好兄弟。虽然这也不是他想要的最终目的,但是英招十分乐观地坚信,只要功夫下得深,没有追不到的人!
更何况,对那个人,他有无尽的悠悠岁月,和用不完的耐心。
东皇接到沙棠信的时候,丝毫没有隔日要出征的紧张,正在优哉游哉的浇花——英招不知道从哪给他弄来一株七彩雪莲,脾气大得很,一天没人浇水就枯成了‘残花败柳’要死了似的,而且十分爱美恶丑,浇水的人不好看还不行,这哪是花,简直是送了他盆祖宗!
东皇看到沙棠,停下了动作,笑着打趣道:“不是和相柳风流快活去了吗,怎么得空到我这来?”
沙棠神女白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以前“有眼无珠”,没能透过表皮看本质,居然瞎眼了一样暗搓搓喜欢这人那么久,生是没发现此人一副彻头彻尾的流氓里子。
如今退而为友,反而关系到是更进了一步。
“你这次去大泽,英招没说要一起去吗?”
东皇抬眉,“他为何要一起去?”
沙棠一副“你少来我又不是不知道”的表情,递给他一封信。
“你自己看吧,英招让阿莲给我的,我觉得应该拿来与你看看。”
东皇狐疑的打开信,那狂放随性的字一看就知是出自英招之手。
然而下一刻,沙棠看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东皇帝君,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隐藏在怒气下,情真意切又轻易辨认不出的担忧。
半晌,东皇才沉声道:“简直胡闹!”
沙棠:
不日东皇便要去往大泽,我知他之所向披靡,拿下大泽不在话下,本不应担忧。然日前我偶遇药师如来,听闻魔祖不丹疑似偷取了大泽龙脉。龙脉此物遇凶则凶,又遇强则强,和远古神祇相生相克,不可不防。我与药师如来借了琉璃钵一用,先行一步设法带出龙脉……若我没能出来,阿莲还请你们替我照顾一二。
再有,天帝昨日找我前去,呵,应是听说了这事,我们想法不谋而合,可笑了。大泽临近妖界,自行思量。
此事还望要对东皇保密,当英招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有机会,日后必报。
英招亲笔
英招本意是先斩后奏,事成之后东皇知道也就知道了,不知道也没所谓;事若不成,更是没必要告诉东皇了。而且他特别把信给沙棠,就是希望如若相柳想要把这事抖给东皇,她能劝着点。
却没想到倒是低估了曾经天界第一美人,如今妖界第一帝妃的心胸,丝毫不计“情敌”前嫌,他前脚刚走几日,后脚就被爆了个大料!
沙棠看到东皇脸色不善,犹豫着说,“相柳已经过去了,帝君你……唉,我多嘴说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英招这份心思,当初在诛灵阵里的时候就连我这个,这个半局内人都感觉到了,可你这么多年,不置可否,不明不白的总吊着他是觉得好玩吗?”
东皇此时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他甚至根本没听进去沙棠的肺腑之言,一门心思在考虑英招此行的危险程度。
这人胆子肥了吗,单枪匹马哪里都敢闯了?!!他那点本事,够在大魔窟里纵横了吗!
他唤来吴凯,“点兵,半柱香之后出发。”
“是!”
沙棠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雷厉风行整装待发的天将们,深呼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回去了。”
“沙棠,”东皇轻声叫住她。
“我可能……有点害怕。”
东皇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没由来的心慌。按说他们大小战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了,仙术魔阵闯九死一生地闯过无数回,但都没有像这次一样不安过。
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英招来到大泽魔鬼城的第十天,暗中除掉了五个魔头和一干侍卫,搅得这里满城风雨,终于摸进了魔祖不丹的宫殿,成功浑水摸鱼。
不丹和手下正在商讨昨日压境的天族大军,突然动作一顿,勾起嘴角,“有客人来了啊。”
英招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思考,立即闪身躲开不丹突如其来的一击,形迹也完全暴露了。
这老不死的怎么这样敏锐?!英招揉了揉被波及到的肩膀,暗叹了口气,感慨自己出师不利。
他从暗处走出来,感觉自己是不能全身而退了,龇牙道:“嗨,大家晚上好啊。”
宫内众人皆在震惊中没缓过来,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不丹目光锋利,眯着眼睛打量英招,“近日我魔鬼城不甚太平,想来都是这位,唔,天族小友的杰作吧?”
英招谦虚,“不敢不敢,在下……”
英招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个声音隔空打断。
“是你——!”
英招闻声望去,也吃了一惊,心中迅速做了一番计较,嘴上笑着嘲讽,“莱林大人啊,西风城一别好久不见,大人腿脚不好,夜里又更深露重,怎么不知道休息呢,”他故意咬重“腿脚不好”几个字,然后又声音冰冷的补了一句,“这怎么对得起我当时留你的,这条狗命啊?”
果然,莱林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他强迫自己忽略英招的挑衅,转头对不丹说,“魔祖,这人必须捉住!大战在即,这人出现在这一定有阴谋!”
“莱林,你认识他?”不丹问。
“他和外面那个东皇关系不清不楚,当年老子这条腿就是毁在他们手里了!”
不丹挑眉,给一众魔头使了个眼神,暗暗围住英招,没有轻举妄动。
英招被诸位魔头包围在中间,一个不小心就有身首异处的可能,却也不见有多紧张似的,大脑飞转的同时,还抽空品了品“不清不楚”这四个字,半响,英招仿佛被取悦了,竟轻笑出了声。
“魔祖大人,其实在下这次前来呢,呃,是来说和的,自古以和为贵,总打打杀杀的影响多不好。”
“哦?”不丹为了表示自己对这句蒙傻子一样毫无诚意的忽悠并不买账,下令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谈——捉起来!”
英招深知自己斤两,不见怎么反抗,堪称顺从地被关了起来。
转眼,英招被关了两天,这两天里他没见过任何人,大家好像把他忘了一样。
“目前为止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东西已经拿到了,那老不死的估计也快要发现了,”英招想,“东皇那边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穿在锁上的琵琶骨有点疼。
第三天黄昏,英招照旧在闭目养神,就听见一阵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双眼蓦然睁开,又缓缓合上,继续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当是谁呢,莱林大人啊。”
莱林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怎么样,英招,没想过这辈子会再落到老子手里吧?”
英招好像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嗤笑一声,“还真没想到,任谁能想到,堂堂西风城前魔王莱林大人会来给不丹当一条瘸腿的走狗呢,只不过现如今魔鬼城风雨飘摇,莱林大人下一步打算哪里‘高就’呢?”
莱林一脚踢在他的肩上,看到英招痛的闷哼一声,狞笑这在他耳边悄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不过你说对了,不丹那个老鬼看样子也要完蛋,老子今天就先杀了你,再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罢一脚狠狠踩在英招的膝盖骨上,手化利刃,直逼英招胸口。
“啊——”
“住手!”
英招冷汗直冒,简直疼得要死,给来人硬挤出来一个笑容,“啧啧啧,魔祖来的再晚一点,我这条腿恐怕就要废了。”
不丹有些狼狈,丝毫不复初见时的风采,沉声对莱林说,“你先出去。”
莱林沉默了一会,愤愤道:“是。”一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把他弄死,一边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英招将刚才抬起两寸的手不甚明显地收了收。
不丹看着他,压抑的愤怒与焦虑中又有些疑惑,开门见山,“你叫英招?东西是你拿的?”
英招装傻,“什么东西?”
“龙脉。”
“哦,——你觉得呢?”
“……那就是了,你怎么知道它在我手里?”
英招脸上一种不合时宜的悲悯一闪而过,“人族原意以千年龙脉为祭请天族出兵,可是祭坛摆上了,代价却拿不出来,这个神魔横行的乱世里,他们本来就弱小,得罪了天族更加无所依仗,那个皇帝但凡不傻,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要是他们真敢和天帝玩这套,也就不怕你们了。”
他顿了顿,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心比天高,妄想着跳过龙门就能成龙,结果啊,走火入魔了不说,残害了多少生灵也不提,可笑的是,这人发现自己只要离开自己因缘巧合接触到的,所谓的‘龙脉’,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了。于是这个‘中山畜生’,骗得了某代皇帝信任进入人族结界后,监守自盗,跑出来划地盘自立门户了,魔祖,你说这事讽不讽刺?”
不丹目光如目光如鹰隼一般尖利,咬牙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是在哪听说的,但是劝你一句,小朋友,在我耐心还没耗尽之前把它交出来,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别呀,我还有些牵挂,生死就不劳您费心了,要不这样吧,我大老远从凤阳城过来,也不能徒劳着走一趟,给你提供一些东皇的消息如何?这几天您都没空管我,想是着实没少为这件事烦心吧?”英招说,“就是不知道我说了,你敢不敢相信啊。”
不丹愣了愣,面色大变:“凤阳城?!你到底想怎么样?”
英招不急不慢的缓声道,“啊,对,凤阳城守郭山是东皇忘年交,过个城的面子他总能给我的。”
不丹掐了个诀,沉声喝道,“郭山,速来见我!”
英招笑了,舔了舔嘴唇,“你真不怕我骗人啊,不过……”他可能,永远都来不了了。
不丹盯着他,缓缓说道,“东皇要过来了,我原本想着龙脉在手,我出其不意,他怎么来的我就能让他怎么死,如今……”
英招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不丹一字一顿的说,“他若敢来,就同归于尽吧。”
英招倏地睁大了眼睛,不丹这个老东西疯了!他正在用血画一个洗灵阵!
洗灵阵比诛灵阵还要凶险,诛灵阵只是以命换命,而洗灵阵乃是邪阵之首,对布阵者要求很高,大多数人功力不够,会先把自己耗死。而且这阵十分缺德,要以布阵者九族宗亲为代价,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九千,及其丧心病狂。
不丹由始至终都没有逃走的想法,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或者大家一起死!
反正落到天界手里,他的下场依然逃不过一个死。
人,神,妖执念深者,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入魔道,万劫不复,死后重归虚无。
“最开始我也想好好修行,可是凭什么我天资不足?”
“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狼妖一口把我娘撕裂了,可是那时候我太小了,除了逃命什么都做不到。”
“那时候我就明白,这世道弱者不如猪狗。我想啊,总有一天,我要生杀予夺皆从心,入魔算什么,骗人算什么,杀戮又算是什么,能强大起来才是王道!”
英招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不丹的话,琵琶骨上的锁他去不掉,只能拼尽全力,趁其不备把手上的三寸羽箭射向不丹的喉咙。
机会只有一次,因为他再也没力气凝出第二支箭了。
他必须要在阵成之前结果了不丹。
“去死吧!”就是现在,英招迅速出手,羽箭不偏不倚的扎在不丹的喉管上。
然而,一把长剑几乎同时贯穿了不丹的胸口。
不丹死不瞑目地瞪着将成未成的法阵,似乎不明白是哪里冒出来的剑,不到半瞬就咽了气。
他这一生太多执念,太多欲望,太多不甘。他生得忧怖丛生,活得几近荒唐,到死了,也死得不明不白。
英招动作大了,被锁链狠狠地拉扯回来,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得几乎脱力。
然后他看着来人,露出这几天第一个真心笑容,“好久不见了。”
东皇看着他这副半死的样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嘴上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肩上的锁链卸下来。
英招本想好久没见,再逗他几句,结果想法落空——他紧绷的神经一松,立刻晕了过去。
东皇把他抱出去,走之前瞧了眼不丹的尸体,心想真是便宜你了。
相柳和吴凯迎面过来,相柳瞧了瞧法阵,“真悬啊,这东西要是布成可要命了。”
吴凯禀告:“帝君,魔鬼城群魔悉数抓获,如何处置?”
东皇看了一眼怀中的英招,满身杀意,“问问他肩上的锁链是谁钉上去的,把那个给我留着,其他的照常处置。”
“是,属下立刻去办。”说罢消失在东皇眼前。
相柳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对了,到处都没找到那个什么龙脉,我估计是让英招毁了,天帝那边怎么交代?”
东皇冷笑,“毁了便毁了,天帝还不够格来我这要什么交代。”
相柳:“……哦。”然后生怕这把无名火烧到自己身上,夹着尾巴跑了。
三个月后。
“我能不能不喝了,这药太苦了。”
“师父你就别挣扎了,东皇帝君说这药有奇效,良药苦口嘛!”
英招叹气,每次他一受点伤东皇就变着法给他带来了各种“良药”,一种赛着一种苦,喝完吃什么也解不了的苦,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东皇换了种方法整自己?
“我不……”英招刚想说什么也不喝了,便瞥见东皇来了,于是话音拐了个弯,“不是说了吗,这种药吃完要配几颗蜜饯。”
他又暗自舒了口气,总不能当面浪费了那人的心思。他硬着头皮把药喝了下去,简直苦不堪言。
阿莲十分有眼力价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帮他们把门带上了。
东皇看他装模作样,坐到他床边,“怎么样了?”
英招真是怕了他的药,立刻表态,“甚好,感觉非常好,真真再也没有更好……了。”
英招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做梦也没想到,东皇竟然俯身抱住了他。
他有些不敢说话,等了半晌,才等到东皇开口。
“特别苦吗?”
英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呃,还,还好吧。”
东皇放开他,笑了,“我特别去极乐净土,找药师如来配的,他说这几种药效上佳,就是,能苦死三头神牛。”
英招:“……”
东皇收起笑容,认真地问道,“你怕苦吗,那疼怎么不怕,孤身去那种地方,死也不怕吗?”
“我……”英招还在想说辞,猝不及防的,唇上遭遇一片温热。
“……”
东皇指腹来回摩挲他的唇,“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UDr-��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