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一面就少一面的。我知道,人到了一定年纪,是数着日子过的,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日记就到头了。我们总说下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我们年轻人,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之后还有机会。我以为我爷爷身体健康会一直健康下去,直到真的无法挽回才知为时已晚。他们只有剩下的日子了,我不知道是明年还是十年后,我真的怕,怕哪一天打电话,那边传来的不是爷爷的声音。
去年十月一姐姐结婚回老家,那时候爷爷尚且安好。十一之后不孝的我差不多两个月没有给爷爷打电话,后来爸爸告诉我爷爷生病了。我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直到第二天给爷爷打了电话。电话那边,哪里是我那健硕的爷爷,分明是一个羸弱的老人了。他的咳嗽声,他沉重的喘息声,他因为胸闷而发出的痛苦的呻吟,都通过手机无情地传到我的耳中,我一边问着爷爷的病情,一边捂住嘴压抑着自己的哭泣,然而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出卖了我。那一通电话草草结束,在最后我听到那个曾经在我面前坚韧的爷爷痛苦的呻吟:“爷爷好难受啊。”我无法想象,曾经可以自己骑着电动三轮车穿梭在几个乡镇之间的爷爷,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我更无法想象,他如今此刻遭受的身体与内心的煎熬。而我,除了哭泣,别无他法。
过年回到老家,我见了爷爷,只是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我无法直视这个被病痛折磨的老人,我印象中的爷爷还是身体硬朗的。本打算过了十五走的父母,因为弟弟妹妹上学的缘故初八便离家。后面的几天都是我给爷爷做饭吃。以前也是我们俩吃饭,从初二到高一,爷爷给我做了五年饭,现在该我给爷爷做几天了。爷爷不能吃太硬的,不能太咸。家里还有过年留下的年货,早上我和爷爷熬点粥,馏个菜包子,中午做一锅汤,白菜、山药、菠菜、肉丸子、猪肉或是羊肉,都是家里有的,偶尔炒点菜,炒的很烂,可以给我爷爷盛一点。晚上大多数和早上一样,偶尔也像中午那样熬汤喝。做的都是是平平淡淡的饭菜,和爷爷给我做的五年的饭菜口味差不多,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最后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大爷说,我做的饭我爷爷没有说不好吃没那么多事,我做什么我爷爷都吃。他说,他和我姑姑做的饭我爷爷总是嫌这嫌那不想吃。我说,大概是我爷爷知道我不会做别的。其实我知道,因为是我做的饭,所以爷爷不嫌。
走的那天下午,我去和爷爷辞行,站在爷爷屋里,话一出口就已经有哭腔。我不敢多说,生怕自己一下子哭出来。后来听妈妈说,我大爷说我走了之后两天,我爷爷都没有起床一直在床上躺着。这大概是最无声的思念了吧。
后来一周后给爷爷打电话手机没有话费了,立马充上了话费。此后一周一次的通话,切不可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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