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醒的清晨

每个工作日叫醒我的是小区隔壁初中校园里的广播喇叭，大约6点就开始循环播放TFBoys的舞曲，一放就是一年。

每个周末清晨叫醒我是小区楼外的歌舞声，曲目多半是凤凰传奇的。原来是楼下新开了一家“文峰理发店”，里面的发型师和美容师都需要早锻炼。他们穿着一致，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下装，女生的脖子上带一条彩色的丝巾，男生都打着领带。随着音乐他们有节奏地挥动着双手，还奋力地喊着口号，这叫喊声比平日里的闹铃声还让人兴奋。

不过最近他们隔壁又多了一股力量。新开的“德佑房产”挂上了大红色的招牌。每天9点店长准时开着蓝色宝马轿车停靠在路边，随后就是一阵军训般的呐喊和齐步走。由于男士偏多，他们的音量明显大过“文峰”。

从我十多年前毕业，“德佑”和“文峰”就是沪上两家知名的连锁品牌。德佑卖房子，文峰给人理发美容。许多年过去了，除了招牌上的字体更加现代了，其他和十年前似乎并无差别，鲜红的招牌和明亮的店面。

唯一不同的是那叫喊着的员工。

80后、没当过兵的我这辈子没听过一声“号角”。但每次听到楼下奋力的呐喊我都能联想到这个词。遥远而又近在耳边。这声音的穿透力极强，即使装了隔音玻璃也能径直穿越进你的脑门儿并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出回响。每当这时候，我都打开窗，让“声音”来得更猛烈些，似乎比抽根烟更能提神醒脑。偶有路人止步，冷漠的转头看一亮眼，然后离开。

这种穿透的力量大概叫做青春。

彼得德鲁克到晚年都还在思考公司究竟是什么；尤瓦尔·赫拉利说企业只不过是人类想象的共同体；华为要把35岁以上的“中老年”淘汰出局；马云曾说公司不欢迎40岁以上的中年人。

公司是个资本和年轻人一起意淫的共同体。

我终于知道让我提神的是那无数人的青春，他们曾经挥舞双手高声呐喊，为自己的梦想也为生活的艰辛，为了建设某个想象的共同体。呐喊声中每个被吵醒的早晨，我能撞见那个似乎有点陌生的自己，站在十年前的某个街角，有点羞涩，似乎从未离去。四目相对，竟欲言又止。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