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打开前7小时
沉睡中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本以为是闹钟,想伸手关掉,但通过艰难睁开一条缝隙的右眼看到是一个来电,显示的是在老家“妈妈”。而间只是早上4点55分而已,脑子瞬间浮现了三个字“出事了”!
冰柜打开前6个半小时
此时的我,在上海12号线开往七莘路方向的站台上,等待着第一班地铁。不知道是因为上海9月底的早上太冷,还是因为站台太过冷清,又或者是因为电话中妈妈对我说的事,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冷意,直入心中,不停地打颤!
冰柜打开前6个小时
早上6点钟的12号线也已经没有了座位,虽然人很多,但是我无心观察周边的人,大概都是在眯着眼睛小憩吧!而我脑海中,回响着妈妈在电话中说的话:赶紧起来吧……鹏鹏他……恐怕不行了!
冰柜打开前5个小时
我想着无数种可以能出现的情况,会不会像电视剧中那样,在医院的抢救室内又或者在监护室内,又或者催着交费用,又或者是车祸,我是不是要联系上海本地的某个大学同学……
冰柜打开前4个小时
我到了导航的目的地,但是这里并不是什么医院,而是已经排着长龙,人员杂乱的地方——交警大队。
见到了鹏鹏的舅舅,以及昨晚和鹏鹏一起的朋友——张亮等人。
“人呢?鹏鹏人呢?”
但是没有人说话,我试图对视了所有在场的人,希望有人给一个答案,但是所有人都默契的沉默,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刚我发现张亮身上带伤。
为打破沉默的氛围,得到我想要而很有可能不好的结果,我给大家大家一一点上了一支烟。
“发生了什么?人呢?”我再次问到。
这时,鹏鹏的舅舅把我拉到一旁,憋了半天后,带着沙哑而又凝噎的声音,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
“没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能控制住自己,心口一酸,泪水像开了闸的睡,哗哗地往下流。
冰柜打开前3个半小时
见我慢慢缓了过来,鹏鹏的舅舅给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晚鹏鹏和张亮两个人去喝酒,直到凌晨2点多,才骑摩托车回家。但是就在饭店100多米处的道路施工处,摔进了一个小坑里,鹏鹏一头栽进了坑里,而在后面坐着的张亮,因为车速较快,被甩了出去,只是擦伤而已。
起身后的张亮,赶紧去扶鹏鹏,但是此时的鹏鹏已经没有了气息,被吓傻的张亮大呼救命。店老板闻声出来查看,见出了事,赶紧打电话报警并叫了救护车。
据张亮说,当时鹏鹏一头扎进了坑里,正好撞到了一根钢筋上,他把鹏鹏翻过身的时候,鹏鹏额头流着血,但没有反应。
救护车到了现场,直接就宣布了死亡。随后张亮就被带回了交警队,并做了笔录。之后通知了鹏鹏的舅舅和一些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刚出事的时候,鹏鹏的朋友是通过我妈曾打过工的一个饭店的老板(都认识),然后联系到我妈的。(虽然都知道鹏鹏在上海有个我这个堂哥和舅舅,但是都没有联系方式)
冰柜打开前1个半小时
在上海附近的三叔终于赶到了,没有任何寒暄。
我尽力压制着内心的伤痛,但是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却说了足足有2分钟。
我和鹏鹏的舅舅搀扶着三叔,默契的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因为我们知道,这个时候,对于三叔而言,需要发泄、需要痛哭。
随后三叔走到一个角落,抱头痛哭。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到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撕心裂肺的伤痛。
冰柜打开前1个小时
待三叔渐渐缓过来后,鹏鹏的舅舅讲了大概的情况。
之后就是一系列交警队手续的办理,(必须是死者的直系亲属才能办理),在交警队法律咨询人员的帮助下,很快就拿到了相关的手续。
一群人打车前往交警队指定的地方——殡仪馆!
冰柜打开前30分钟
我和鹏鹏的舅舅拿着证明,去询问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接待的房间不算小,放着各种殡葬用品,一片死寂。
“就是昨晚骑摩托车的那个小孩,对吧?”工作人员问到。
“对的”我使劲的点头,心想:对呀,鹏鹏他只是个孩子啊,只是一个才刚刚18岁的孩子啊!
冰柜打开
在前往停尸房的过程中,大家都没有说话,我和鹏鹏的舅舅架着三叔,尽力跟上众人的步伐。
停尸房,那是第一次去,里面非常宽敞,但是非常冷,那种冷是刺骨的。四面白墙,两边是整齐的冰柜,整个房间被死亡笼罩着。
工作人员把鹏鹏的冰柜打开后,大家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伤痛,瞬间都崩溃了,抱头痛哭。三叔快速的扑向冰柜,瘫在地上,双手使劲抓着冰柜边缘,撕心裂肺的喊着鹏鹏的名字,但没有应答。房间内,除了哭声一片死寂。三叔好几次都哭得喘不过气。
而我没有哭,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一起崩溃之后,三叔怎么办,后面的事怎么办……
冰柜打开后1个小时
因为三叔已经哭的不成人样了,我索性拿着他的手机,凡是电话询问,统一的回答就是:鹏鹏现在没事了,人在医院。
虽然知道瞒不住,但是怕三婶以及远在来家的爷爷、奶奶知道后承受不了,只能等大家都到了……
唯一说了事实的就是我爸了。虽然他也在上海,但是并不熟悉,所以我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而是告诉了我。
电话中他一直在询问事情的情况,而我一直在回避,只是说赶紧过来吧!拗不过他的追问,再次说出了那两个字“没了”!
可能是没听清或者不相信,我爸有重复的问我,而此时的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老爸大声说话“没了,就是没了”
冰柜打开后6个小时
陆陆续续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被安排到附近的一家宾馆。感觉事情不对劲的二叔,把三叔和我爸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三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低声的痛哭,相互搀扶着,或许这就是兄弟情吧……
冰柜打开后4天
在这期间,我不知道三婶晕过去了多少次,但是当我再次见到三婶和三叔的时候,他们让我明白了一个词“一夜白头”。
办理好殡仪馆说有手续后,大家想把鹏鹏带回老家安葬,落叶归根。
还没从伤痛中回过神的三婶,断断续续的说道,“他……还没有……坐过飞机”希望他可以坐飞机回去。
刚说完,三婶再次陷入了痛哭中。
冰柜打开后1个月
交警队责任划分,道路施工队承担4成责任,鹏鹏自身因酒驾承担6成责任,施工方赔偿鹏鹏家属30多万。
冰柜打开后4个月
我从上海回到老家,大年三十上午11点左右,去了三叔家,正好遇见他从外面回来,而鞋底带着一些新鲜的泥土。
“大过年的去哪儿了?鞋都弄脏了!”
“去地里了”
“去哪儿干嘛?”只是顺嘴的事情,我就说了出来。但是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看看鹏鹏”
我和三叔都沉默了片刻,为打破尴尬,我给三叔点了一支烟。
“明天你三婶生日,中午一起吃饭,热闹点”
“好,一定来,明天中午我叫其他人一起来”
我这才发现,之前都是鹏鹏给三婶过的生日,如今他不在了,我们能做的或许就是替他给三婶过好每一年的生日。
冰柜打开后6个月
电话中,我妈告诉我,三婶和三叔拿着赔偿的钱,直接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给只有7岁的二儿子,希望他可以有一个好的教育环境。
挂了电话后,我心情有点沉重,因为鹏鹏走了才6个月,这样做合适吗?
但人走了,在的人还要好好生活,何况还有一个孩子。
冰柜打开后1年7个月
我写下来了这篇文章,在过去的1年多里面,我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鹏鹏。
梦中的他,
还是那个从我自行车上掉下但不会哭
还是那个每次见我就要跟我比身高
还是那个说话大大咧咧带着笑声
还是那个回家一定给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带礼物
还是那个……
还是那个开朗的只有18岁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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