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草的日子
爱因斯坦关于时空弯曲的理论仿佛在这个时候达到了最小的角度和最短的跨度,一时间,扭曲了的宇宙呈现出最悲哀的画面。民以食为天的真理才真正闪烁出万丈光芒。从野草和人类的关系而言,甜苣,苦菜,马齿笕,燕儿菜是最友好的。其次是沙蓬草,灰菜,老来红等。每个居住不同地方的人们都有自己选择的品种用来果腹。此外,春末夏初的杨树叶,嫩柳絮,榆树叶,还有榆树皮,傍山而居的人们还吃椴树皮,有的人还吃过杏树叶。
初春时节,母亲把含水量大的嫩沙蓬草在石碾子上碾压,然后挤去苦水,接下来是用清水淘洗,尽量少一些苦味。此后就和极少量的面参上米糠,蒸熟了就是一顿能活到明天的有力保障物!到沙蓬草长大了,母亲先把它用开水烫熟,然后捋去中间木质化的坚硬部分再加工。每一种野草野菜,母亲都加工的十分合理。
至于糠,有好几个等级。最好的是小米糠,其次是黍糠,还有包裹谷子的我们称它是门糠。吃门糠的好多人都便血,肛裂;然而,哪能奢侈到长年有糠!
草的生长速度远远满足不了人们的消化器官,荒沟野畔早已被千万人次践踏过了。野生的榆树快要绝种,杨柳树村子里有严格的管理。
我们村子在桑干河的南岸,北岸有三个村子,它们是道西湾,吴家洼,鱼儿涧。大人们抽空去河的北岸采挖野菜野草。那时候没有天气预报,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者什么地方降雨而突发大水。有时去的时候水在膝盖以下,返回来的时候水到脖子上面,大家牵着手漂着草袋子缓缓过来。问题是对岸也没有多少野菜野草可采啊!
不知道什么人发现了蒲草根可以吃,于是在桑干河两岸,聚集了浩浩荡荡的挖蒲草根大军。谁知道这东西十分顽固,无论你在石碾子上怎样用功,那箩子下面却收效甚微。渐渐地,人们都肿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最热烈的场面是,家家的小孩子没有一个能够顺利大便的。每当孩子大便时,他的母亲必然拿着一根非常合适的细棍子,从肛门口挖出粗涩干结的粪便。所有的孩子和大人都有蛔虫。只要吃上几粒宝塔糖的小孩子,就有白色的蛔虫如万马奔腾之势争先恐后从屁股跑出来。我们黄种人皮肤的孩子的面色格外黯黄。
令人目不忍睹的是,在万里无云的六七月,炽热的阳光烤得大地啪啪作响,我的父辈们在极度饥饿中一锄头一锄头地伸出去拉回来,弯下腰的脊背上两块肩胛骨高高突起,一上一下地艰难运动,双侧的肋骨条条分明。他们用苦难的生命支撑起茫然不知所措的未来世界。这就是我们的困难时期。
后来被媒体痛批的三自一包和四大自由才减少了炎黄子孙传承过程中的苦难,更是改革开放让中国人真正做到了肉体上的脱胎换骨。我们不能忘记每一个时代的救命恩人!
我也奉劝孩子们,不要张扬你的奢华,也不要嫌弃你父母的古怪和喜欢珍惜,因为构成你我之间肉体的基础物质是云泥之别。如果说有代沟,经历无数苦难的我们和养尊处优的你们是我们真正的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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