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暧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大卫望着财务离开办公室的背景，整个人重重地往后倒在大班椅上，一股无力的疲惫感涌上了心头。又一个月过去了，公司的账目又无办法平掉，在账上的进项数额越来越大，但是相应的业务发票却无法提供，公司的账户上的流动资金到月底支付完租金、员工薪酬福利、供应商的货款后，即将枯竭，不但如此，由于公司流水比上月增加了1289.4%，如果所有的流水都记录为利润，应交的税额有多大，大卫已经不敢想了。

他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微信上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头像，那是一张打着油纸伞穿着旗袍凹凸有致的背影，虽然看不见样子，那种深入骨髓的妩媚却似乎透过照片散入了大卫的办公室，大卫默默地注视着头像的照片，手指头不断地在手机上放大缩小，从每个角度欣赏着这张照片，嘴角泛起了温暖的微笑。

过了良久，他关闭了微信，放下了手机。他再次重重地往后倒在大班椅上，他对自己说“不能找 小媚，她说过她会处理的，要相信她！”大卫忽然站起来，在空中挥舞着拳头，为自己打气，“小媚也一定在想办法，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才会顾不过来的，给些时间，她一定能够解决”

“嘟..嘟..嘟..”，内线电话响起，大卫点开了接听。

“董事长，寰球时代的陈总在前台，他想拜访您” 扩音器传来公司前台清脆的话语。

“说我不在....”大卫急忙地回复到，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几条大汉像抓小鸡一样把挡在前面前台妹妹推搡到了身后，站在前面的是一个满脸横肉，个子矮小粗壮，头上还扎着条小辫的大胖子，皮笑肉不笑地对大卫嚷道：“嘿，大卫总还真的挺忙的，找了好几天了，这天倒是在公司呐”。

大卫连忙起身，一脸堆笑，殷勤地握住胖子的手说：“抱歉，抱歉，最近在谈几个项目，人都连轴转，很多事都兼顾不来，还想着过两天亲自登门找陈总汇报一下项目进度的....” 

胖子边用一条白手绢擦着刚才被大卫握过的手，边奚落地说“哟，大卫总倒真会说话，还项目汇报，我就想知道我的那笔钱什么时候划给我!”

"这不是最近国家在查大笔资金的流向嘛，刚好新规落实，赶上这个点....。您也知道资金都汇到了苏总的账户里，她要想办法把资金提出来呀，苏总就是上次在吃饭跟你敬过酒的小媚，陈总应该还有印象吧"大卫点头哈腰，又是泡茶又是点烟，“稍等几天，一星期，应该可以了...”。

胖子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打断了大卫的话语，“一个星期？3 months coming啦，不要跟我扯这些，最多3天，3天钱不到账，不要怪兄弟不给脸面....”

大卫看着陈总离开后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面无表情地又重重倒在大班椅上，眼前又浮现出与苏媚相识的点点滴滴....

大卫走下车，看到自己心爱的大奔刮掉了一大片漆，不由地冲到肇事的宝马Z5车前，拍着车玻璃大声嚷道“你会不会开车？你没有看我打转向灯了吗？.....”

宝马车门一打开，涌入大卫鼻子的是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是channel的poison No.5；一条又白又直的大长腿穿着10厘米的高跟鞋从车里慢慢地伸出来，随后一个青春靓丽、妩媚入骨的身影从宝马Z5低矮的司机座上静静地站起来。

大卫眼睛都看直了，什么都忘了，只有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不好意思，我叫苏媚，刚才蹭到你的车子，你可以报保险，我全责。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保险不够就打给我呀.....” 大卫的大脑像浆糊一样，女子说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女子开车走了之后，他才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名片 “寰宇集团 董事长 苏媚”...

寰宇集团，全市乃至全省的知名大企业，他们出品的“寰宇城”项目，是全城土豪们聚居的地方，里面只能用纸醉金迷来形容，命运却让两个不同轨道的人相识。

大卫失魂落魄地反复挣扎了2-3天，还是鼓起了勇气拨打了苏媚的电话，借口商讨保险赔偿的事，约苏媚吃饭。一来二去，大卫发现他跟苏媚很合拍，本来口才欠佳的大卫说起笑话，那是真叫一个“冷”，讲完起码10分钟内，全场一片寂静。当他讲给苏媚听的时候，苏媚马上就听懂了，还笑得好开心。大卫看着苏媚的笑容，真的比百花齐放都好看，他搜肠刮肚地把自己的仅有的一些笑话都讲给苏媚听，每次苏媚都开心地不得了，笑得身体都不自觉地倒在了大卫身上几次。

就这样，苏媚成为了大卫的女朋友，大卫像猴子献宝一样，无论去到那里应酬、酒会、饭局都把苏媚带上介绍给他的生意伙伴、朋友，当朋友们都不断地称赞苏媚美貌与智慧并重，人长得漂亮做生意还很精明时，大卫像喝了蜜一样甜。

苏媚说，她在运作一个项目，需要些资金做大流水注入壳公司，再IPO上市。大卫就把日常的资金往来都在苏媚的公司走一遍，所有的资金都往壳公司注入。苏媚说，她的公司要把利润率做大，大卫就不要苏媚开相应发票，把成本做低。苏媚的公司终于开始IPO的上市辅导了。

有一晚他们依偎着在BAI YUN mountain看星星，苏媚对大卫说：“”亲爱的，等公司上市，我们就结婚，你做董事长，我回家煮饭看孩子”。大卫幸福地搂着苏媚说：“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一个月后，大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法院。他被寰球的陈总、还有其他的供应商告上法庭偿还拖欠的债务，他的公司还涉嫌偷税漏税被查封了。为了挽救公司，他打了无数次电话给苏媚，听到的却是熟悉的“您拨的用户暂时未能接通...”，在没有资金回流情况下，大卫回天乏术。

大卫整天躲在租住的城中村里的“士多”喝酒，醉了就在士多门口的长椅里睡一夜。他有时也会走到几公里外的“寰宇城”看看那里闪烁的霓虹灯、熙熙攘攘消费享乐的人群，沸沸扬扬的喧闹声音，寰宇城就像一只巨兽静静地吞噬着这一切。

这一天，大卫又从城中村走到寰宇城的入口处，想看看是否见到那让他”撕心裂肺”的背影，“嘭”，大卫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摔了个“饿狗抢屎”。一群高大的保镖围着两个人走了过去，一个保镖还对他吐了口吐沫，“不要当道，死乞丐”。大卫在透过保镖身体缝隙，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美丽的女孩挽着一个比她矮两个头，低矮粗壮，头上扎着小辫的胖子，女孩手挽着胖子，一边窃窃私语。

他们走过去后，空气多了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是channel的poison No.5。

大卫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目送他们离去，他忽然想到他一个朋友说的话：苏媚人美聪明又有钱，你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跟你在一起，图你什么？那是大卫很自信的回怼他的朋友：你识条铁呀，你懂条毛咩，这是爱情。

你拣人，人拣你，或者这叫拣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