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雅洁
在我懵懂地蹒跚进文字海洋的时候,遇见一位作文老师,她给我的印象最深,使我受益最多,我永远忘不掉她。
老师五官端正,但颜值并不出众。她''葡萄大眼,樱桃小嘴,好似春晓之花''的年华,我没能赶得上看见,当我认识她时,一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睛已在近视镜的作用下内陷进眼窝,嘴巴宽扁,嘴唇精薄,唇上天生鲜嫩的朱红早就被无数杯寡淡的凉开水洗褪了色,红润的圆脸也让厚厚的粉笔末染白了。大圆黑边眼镜沉沉地压在鼻梁上,镜片的反光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我总给老师画像,勾一个圆轮廓,上侧描两个黑圈,里面点两个圆点,便惟妙惟肖。老师身型瘦削,双肩方正,穿一身灰不灰、白不白的七分袖休闲装。她常微微低头,嘴轻轻抿着,挺直脊背,快步向前,神情如同去祭拜祖先,地摊上5元一双的塑料拖鞋踏出两条平行线。
老师自己选辑教材,讲义中的文章雅俗共赏,彩印后分发给大家。分析讲解前,要先朗诵全文一遍,这一遍朗诵可很有意思:她先用如同一摊静水的嗓音,柔和的念一遍生僻字,紧接着就打着带东北方言的普通话,一丝不苟地吟诵一遍,好像演员在背台词。她念得有板有眼,抑扬顿挫,情感与气势更是不在话下。念到激昂处,眉飞色舞,竟把死气沉沉的同学们听得生龙活虎,读到悲伤处,几个同学竟转过身来小声啜泣。无论是古文还是白话,我们听了老师的朗诵,好像就领会了文章一半的含义了。好文章落地做金石声,真不是夸张。
老师的独到之处是批作文,“语言通顺”、“文字优美”她是不用的。老师手握一支紫彩笔,身体前倾,伸着脖子,左手食指敲得桌子“咚咚”响。那彩笔一晃一转,文章的好孬就被一道深紫色粗线勾划了出来。碰上废话,就二话不说 ,大笔一抹,洋洋洒洒千余字的文章,经这么一改,所剩无几了。我初次经此打击,十分懊丧——好容易诌出来的句子,被她几条杠就抹了,便撅着嘴问她,她不厌其烦,拿过我的作文,郑重地解释:“你拿去再仔细一揣摩,原来的意思还在,但每一笔都有生气了。”顿了一下,她又道:“汉字的内涵就在这儿,把语言精炼起来,文字便有了韵味。”
写到这儿,停笔沉思,脑海中又浮现出老师伏案批改的身影,那抑扬顿挫的朗诵声似乎又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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