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爷爷奶奶对我的教导大相径庭。爷爷是参加过革命的老干部,大多数时候是严肃的,讲得最多的是要忠厚正直、要读书进取。奶奶出身于小地主家庭,她常常把我叫到床边,给我几颗糖果或者一两角零花钱,还不忘温柔地嘱咐我:以后长大了,不要那么老实。
我不知道爷爷奶奶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但记得他们在生活中经常拌嘴。难得的温情时刻,是到了星期天的时候,爷爷会用平板车载着偏瘫的奶奶去街上做礼拜。我偶尔会跟在后面帮忙推车,而爷爷也会带我们去吃平时不常吃到的东西,比如烫粉和韭菜饼。
奶奶曾经对我说:“我走了以后,你不要害怕,我会回来保佑你的。”后来,在我小学毕业那年夏天的那个早晨,我再也没能叫醒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爷爷得知消息,眼角流下了泪水。一个月后,他也跟着走了。
少年时代的那两场丧礼,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对爷爷奶奶的依恋,深刻而清晰地延续了我的整个初中生涯。十三年后,家里新盖了楼房,也拆掉了我对故乡原有的留恋。再后来,我从杭州“逃”往厦门,那天凌晨两点,绿皮火车在我儿时的村庄不远处短暂停靠,我似乎看到了黑漆漆的天空下,他们长眠的那个山头。
自从去县城念高中,脑海里关于爷爷奶奶的记忆渐渐模糊,而我的心却开始变得野了。二十四年来,我没能遵照爷爷的教诲,把书念好,取得理想中的成功;二十四年来,我没能做到奶奶所期许的圆融世故,只是学会了一些嘴皮子上的油腻。
有时候会觉得,我灵魂的某些部分始终停留在爷爷奶奶去世的那一年,停留在初次高考失利的那一年,停留在前半生唯一的一段恋情结束的那一年。大彻大悟之后,才发觉是自己把自己耽误了太久太久。
愿他们的在天之灵得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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