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小时候都有照片,而我的小时候,是一片空白。上六年级的时候才照了第一张照片,在此之前的我是什么模样,我不记得了。妈妈说我是小瘦猴,哥哥说我是爱哭鬼,姐姐说我是跟屁虫。
那个时候,大家庭儿孙众多,农活繁忙,大人们都没有心思去管小孩子们在想什么,堂兄弟姐妹们打打闹闹陪伴着长大。哥哥年长我四年,家里灶台很高,大人尚且要踮起脚才够得着,我们两个做不了饭,只能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看着天渐渐暗了下去,爸妈还没有回来,又饿又怕,一个劲地哭。对面屋的大伯娘家条件好,不用耕田种地,家里还有彩色电视机。几个堂姐早早吃了晚饭,在房间里看电视,对比之下,我们两个实在可怜,能不是小瘦猴么。
不多久,姐姐回来了。姐姐一直在外婆家长到八岁,一直跟着大舅舅家吃饭,现在到上学的年纪,要回来读书。现在我还记得那一天,姐姐坐在叔叔的单车后座上,远远地进了村,我在和小伙伴们玩耍,看着她进了家门,我许久不敢回家,一直躲在围墙外面,直到天黑了,妈妈出来找才跟着回去。直到现在我都无法解释当时自己的一种什么心情,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姐姐回来之后便成了家里做饭的一把手,孩子多难免吵闹。我小时候怕鬼,又爱哭,哥哥看不惯,常常欺负我,被他打一下就躲到被窝里去,有时候躲到山上去。妈妈有时候会来哄我,次数多了也会烦,直接忽略。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次过端午节,姐姐煮了糯米饭,锅巴香香脆脆很好吃,哥哥抢不过她,两个人打了起来,姐姐跑回房里哭,哥哥打了一下正在烧火的我,夺过妈妈正在整理鸡肠的小刀扔到屋顶,踢了一脚旁边的狗,跑到村头耍去了。晚饭的时候报复似的拿着鸡腿引诱我和姐姐,结果被旁边的大黄狗跳起来抢走了。我和姐姐幸灾乐祸,笑得肚子疼,哥哥拎起棍子追得狗满村跑。
哥哥姐姐开始上学读书,爸妈忙农活,顾不上我,我便开始跟班读书。跟班便是坐在姐姐的书桌下面听老师讲课,村里的老教师教了几代人,爸爸叔伯,哥哥姐姐,我,都上过他的课。老教师也是村里唯一的老师,近几年退休了由他的儿媳接班。我开慧早,对学习很感兴趣,老教师特别喜欢我,每天给我留数学作业,简单的加减乘除,一加一,二加二,我几乎都得满分。老教师经常对村里人说这个小孩以后必成大器。我就爱听别人夸我,读书要拿第一,抢着干农活,虽然很想吃糖,赶集看到好看的玩具,为了爸妈夸我懂事,我也会摇头说不要。
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已经可以写流畅的短文,写的字也很工整,老师天天夸,让其他伙伴向我学习,我心里那叫一个美呀,走路的时候狠不得下巴仰到天上去。直到三年级,每个生产队的小学都要派代表去村里小学参加数学竞赛,我去了,及格多一点,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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