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使人变得柔和,放松警惕。
夏莲端着酒杯,蜷缩在窗前,望着城市的月色和灯光,这些光亮,使她想起童年时的花灯.
单身女子,工作稳定,并不怎么漂亮,眉眼之间,透露出慵懒气息,许是温柔月色所致.
门铃响起,一位男子,莫非是上天眷顾.
“你好,我刚搬至对面,可否赏光喝杯咖啡”?
“深夜造访,并无胆量,谢谢你的好意”她微笑
“好的,希望改天有幸”男人态度谦和
夏莲把它当成一个小插曲.
每隔几天,总有人在门前放一束兰花,她把花拿回房间,找了大大的玻璃杯,倒入清水插起来.有时也因这股清香心情变好.
偶尔碰到中年男子,微笑颔首,这是礼貌并非欲擒故纵.后得知他叫顾海.
一日下班又遇,顾海上前“今日晴天朋友来访,心情也好,希望你能来喝咖啡,聊天”。
“我的荣幸”夏莲已不好推辞。
她回到房间,化了淡妆,便去隔壁做客,顾海并非没有涵养的男子,也没什么不好。
摁了门铃,开门的是苏寒,夏莲已分手两年的男友。
他有些紧张和欣喜,“请进”呵,顾海早已计划好,她在两人的微笑中,不好发作,走进房间。
咖啡是现磨的,糕点已备好。
“莲,过得可好?”
她看了顾海一眼,顾海依旧朝她谦和微笑。
“一切都好”
“我已结婚”苏寒声音中有悲伤。
“很遗憾,我没有送去祝福”夏莲低头不再看他的目光。
气氛似乎凝固,她沉静的吃了几口蛋糕,喝完咖啡,起身说“谢谢你的招待,不胜感激 ”
顾海看着她,没说话。
苏寒起身道“我送你”不过一墙之隔。
“为什么找我”夏莲切入正题。
“我太过想念你,莲。”
“可是你已结婚”她有惋惜。
“可否等我离婚?”他声音急切
“现在已不能”她看着他的眼睛,已经变得并不凛冽,坚定的眼睛。
苏寒拥她入怀,声音无比怜惜,“你的改变令我难过”。
夏莲轻轻推开他,没说什么,开门走进房间。
苏寒怔在原地。
夜里,夏莲翻来覆去,开灯,吞了几颗安眠药,在梦里,她站在漫天大雪中,找不到路,苏寒出现在她面前,说“莲,跟我来,我来带你”。
突然,雪花融化,变成汹涌的雨水,试图淹没她,而苏寒又消失不见,她感觉到冰冷彻骨,挣扎着起床,已是次日中午,阳光洒进房间,被子被踢下床,她起身下床,倒了热水,坐在窗前,喝水看天,每天的风景都美丽,故此这样痴迷的喜欢有惊人一致又有细微差别的城市景象。
夏莲与苏寒在大学相识,夏莲性格时而沉默时而活泼,眼睛闪亮如孩童,被颇受女孩喜欢的苏寒看中,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苏寒调侃式的问“请问你是否有男朋友,我想与你恋爱”
夏莲抬眼,捏捏手中的水杯,指节发白,“能够和我和平相处吗?”她开始轻笑。
“当然”苏寒回答。
散场之后,苏寒找到夏莲,执意要送她回学校寝室,夏莲摆摆手,“和平相处就是一切都要听我的”并报之以调皮笑容,“现在,我想自己回去,你,不能跟着”。
之后,苏寒总寻找机会接近夏莲,夏莲总以“和平相处”为由推脱,苏寒内心气愤,“我一定要追上她”。
他每天把早餐送给夏莲的室友,多次与她进行“偶遇”,见面露出微笑,偶尔拍拍她的脑袋,打听她的生理周期,及时送药,节日写上简短祝福,内心却忐忑她是否有所察觉。
一晚,夏莲打电话给他,下楼来同我一起去赏雪”。
苏寒下楼,才发现,雪已铺满校园,已是深夜,看到站在楼下,裹着羽绒服的夏莲很是吃惊,“你翻墙出来的” 夏莲调皮的笑笑。
苏寒和她肩并肩走着,雪把夜色衬的发亮,他伸手去牵夏莲的手,是他想不到的冰凉,他看着她的侧脸,她在沉默,没有反抗也没有不自然,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接住雪花,雪花在手中消融,她说“小时候,我看着雪花在手中融化,觉得是我杀死了雪花,内心便惭愧,”
苏寒停下来抱她,夏莲抬头,“我很感激,能约你出来”。
“随时都可以”夏莲抬头看他,他低头吻她。她的嘴唇也凉。
夏莲调皮的说“很会接吻的男生”。
“你也不赖”苏寒也笑。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长得不好看,觉得安全”夏莲咯咯的笑。
那一夜,苏寒彻夜未眠。
夏莲想起拥吻过她的男生,给她暖手的男生,为她系鞋带的男生,有种熟悉的温暖,潸然泪下。
夏莲出生在单亲家庭,由母亲独自抚养,母亲并不温柔,组建过几次家庭,离过两次婚,并不怎么与夏莲交流。
上高中的时候,母亲追随第三个父亲去外地,母亲样貌美丽,许是因为父亲并不俊秀,夏莲并不怎么好看,没有见过父亲,也无从考究,她从小敏感胆小,高中谈过几个男朋友,有时被照顾的很好,自小缺失的感情好似又被弥补回来,母亲照月打生活费用给她,她安然接受,并不想让母亲心有惭愧。
况且,她并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正是因为缺少爱,才对别人的呵护格外珍惜,可爱情是手中的沙,水,越是用力,就越容易失去,她卑躬曲膝地请求过对方回到她的身边,也曾在暗夜里哭泣,在时间的延长中,她明白了爱情是一场幻觉,是敲碎在手指上,脸颊上的阳光,仅一个阴影就可以消失不见,她潜心收起自尊心,又重新开始学习,生活。
她从此吝啬付出感情,恋爱中的感情是幻觉,被阴影覆盖着。
“我不需要你付出多少,给我机会,让我付出,好吗?”苏寒说
夏莲和苏寒交往了。
夏莲低头走路的时候,苏寒总跟在她身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夏莲在马路上奔跑的时候,苏寒跟在后面;
夏莲眼神冷漠,迷茫抬头看苏寒时,苏寒亲吻她的额头;
苏寒说“让我来做你的家人,让我来保护你”
夏莲终于眼睛柔和。
夏莲开始变得如阳光,明媚。有时拿着别人送给苏寒的情书说“压力好大呵”苏寒笑笑不语。
有时会靠着苏寒的胸膛,说“嘿,心跳好快,原来你喜欢我”苏寒会抱紧她。
也学着关心苏寒,看苏寒打球,在他生病时,尽力照顾,笑起来时时,声音明朗。
“苏寒,我们在一起生活吧”毕业之际,夏莲说。
“好”
他们这对小情侣开始找工作,找房子,虽然工资不高,忙忙碌碌也算稳定。
一日,苏寒下班,神色阴郁,夏莲隐约猜到,他沉默不语。
深夜,夏莲感觉被抱的很紧,睁开眼,发觉苏寒在哭泣,她用手轻擦苏寒的眼泪。
“你要离开我了对吗?”
“家人逼迫,我......”
“我带你走吧”苏寒抓紧她的手。
“你不会的。苏寒,我尊重你,你可以离开,我也可以重新生活”
“夏莲,你没有爱过我?”
“可能是,我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睡觉吧”苏寒搂紧她。
夏莲浑身寒冷,不停的靠近苏寒,汲取他的温度。
清晨,夏莲起床,看到留言“请相信我,我还会爱你”。
夏莲将它扔进垃圾桶,找到水杯,接上冷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用水流也许可以冲淡悲伤,稀释泪水,她这样想,提起包去上班,呼啸而过的风刮在她的脸上,她在等公交车,看着人潮,想起旧时有人说过“人潮拥挤,我也爱你”
“家”,是回不去的地方,苏寒的家,如果回得去,就不会成为家了,苏寒也是生命的假象。
如风,如光,如影。
夏莲蹲下来哭泣,请假步行回家,走了两个多小时,已是深秋,梧桐叶沙沙作响,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已经与树分离,独自完成下一场使命,埋入泥土,等待重生,叶片脉络清晰,捏起来有小小的被摧毁的声响,落叶布满街道,人潮像蜂拥至此的冒失者,因为叶的衬托,使这里古老,荒凉又萧瑟,本不该有这么热闹的人烟气息,本不该有这么荒芜的感情,夏莲浑身发冷,走回房间,蒙头大睡,头痛欲裂,起来浑身出汗,拉开药盒,随便找了几颗感冒药吞了下去,下午感觉好点,便多吃了一些药,又沉沉睡去,她打算明天去上班。
一个星期以后,路过药店,买了验孕棒,如预料中,她怀孕了,去公司辞职,结算工资,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回家睡眠,吃简单的食物,让身体在睡眠中恢复,她已无闲暇回忆苏寒,她需要独自生存,否则难以存活。
生活拮据紧张,偶尔在暗夜中被梦魇惊醒,起来浑身冰冷,满心凄凉,就去喝水,站在窗前,望望城市的气息,感到安全又窒息。
两年之内,她低调努力,工作稳定出色,收入逐渐宽裕,租了公寓,与母亲再无联系,单身生活乐的自在。
三个月之前,早已订婚的苏寒婚前一晚,对朋友兼同事顾海说“我记得他,她叫叫夏莲,她眼睛漂亮,像个小孩子,没有家人,两年前我离开了她,......其实,我也不知道,真爱是什么?存在吗?可为什么我放弃了她?可见这世上没有真爱”。他已喝醉。
顾海看到过夏莲的照片,在苏寒的钱包里。短发,眼神澄澈,神色清淡温和,恋爱中的女生确实美丽迷人。
顾海看房子时,恰巧遇见她,彼时她淡妆,着高跟鞋,神情理智,刚强,却也有另一种美,费心搬至她隔壁。
次日,夏莲去楼下散步,顾海走过来。
“可否一起用餐,今日是我独自请你”依旧温和。
“十分感谢,不巧我有事”夏莲微笑回绝。
“我并非成心烦扰到你,望你见谅”。
“生活安静总需要波澜,不然多无趣”她笑笑。
苏寒找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她重新回顾一段成长历程,那些哭泣的暗夜,她感觉伤口无法愈合,总在滴血,她告诉自己,血一旦滴完,就不会再有生命,她那么贪生怕死,最终顽强的存活下来,而苏寒的出现,促使她重新把伤口放在日光下,拆开缝合线,看它是否还会滴血,伤及性命。
无法愈合,已生长成为组织的一部分,渗进血浆,在全身流动,却这样沉静,她已学会态度温和的去接纳承担感情了,拜他所赐,理论上,她认为应该感谢苏寒。
苏寒打电话给她“莲,能否见我一面,最后一次”
夏莲赴约。
苏寒早在等候。
“我很后悔,可以和我重新开始吗?你很明白,我真爱你”。
夏莲沉默良久“从哪开始,你离开的时候?”
苏寒神情悲伤。
“你走之后,时间早已在我们之间加注千山万水,我难以跨越,你不该找到我,破坏从前停滞的记忆”夏莲心中的伤口开始缓慢裂开,她甚至能听到血滴下的声音。
苏寒说“想要照顾你,你却拒我于千里之外”
“这么说你不在的日子我活下来算幸运?”
“你还是这么倔”
“我要走了。”
她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酒,开始一杯一杯的喝,如此良辰美景,缺少一位美男子,便去隔壁找顾海,“人生得意须尽欢,赏光与我举杯邀明月吧。”
夏莲把酒当成白开水,一杯续一杯,顾海劝说,夏莲神情顽皮,“不怕不怕,我不发酒疯,也不对你为非作歹,谁让酒好喝呢。”
顾海望着她,只是沉默。
她的声音如同回声,一点点在房间扩散。
夏莲咯咯笑起来,“其实,我是想过跟着他走的,可我知道困难重重的爱情寸步难行,他终究会后悔,苏寒没有退路,我何尝不是”。顾海微笑。
“我想活着,因为生命的未知是一场使命”
夏莲睡去。
清晨睁眼回忆,头痛,桌上放着牛奶,昨晚残局已被收拾干净,便条上写着“你气质如兰,凛冽的兰,早上喝牛奶较好”。
夏莲看到玻璃杯中插放的兰花,清香四溢。
“苏寒,我想我爱上她了”顾海眼睛看向窗外。
“她需要被好好照顾,值得爱”。
夏莲辞职,退房子,穿上宽厚的衣服,背着背包独自去旅行。
离开之前,将兰花扔掉避免腐烂,剪掉头发让它刚好盖住耳朵,在秋冬季节,出发。
路过繁华的旅游景点,走过荒芜人烟的小小村落,在落日的余晖下拍树影,拍海滩,拍染上灰尘和历史的建筑物,在呼啸而过的冷风中泪流满面。
她已行至很久,想要停靠,却发现早已离岸,周围东西布满雾气,并不想说服自己去冒险。
傍晚时分,开始爬山,她打算旅程结束,换一个工作,朝九晚五隐没在人群,感情太奢侈,可遇不可求。
行李过重,上山感觉缺氧,风急呼而过,寒冷难耐,又准备下山,一路哼着歌曲,眼泪直流,用手背抹干泪水,继续往下走。
前路被人挡住。
“这么巧?”顾海微笑。
夏莲有些惊讶。
顾海用手心摸她冰凉的脸颊,问道“为什么要剪掉头发”。
“既为烦恼丝,为何留着?”
“我是顾海,有过一次婚姻,现已离婚,想同你一起生活,是否可以?”
夏莲微笑。
......
千帆过尽,静夜回思,才不枉与爱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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