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杨绛曾说:“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她一辈子都是这样,遇有那些鸡虫得失的纷争,只是一笑了之,默默地把根往深处扎,静静地把枝条向高空长,不知不觉间就使自己长成了巨树。
《史记·淮阴侯列传》里有个故事,说的是韩信一次顺路去看樊哙,樊哙跪拜送迎,十分恭敬。回来后,韩信苦笑着说:“没想到我居然要与樊哙之流为伍。”后来就有了一个成语叫“耻与哙伍”。在韩信眼里,自己就是棵大树,枝繁叶茂,根深干粗,率百万大军南征北战,立下不世之功,而樊哙们不过是树下的小草而已,与你们为伍我都引以为耻,与你们争更会有损声名。这个成语后来引申为不愿与粗鄙庸碌之人为伍。
还有东汉著名的“大树将军”冯异,在刘秀统一天下的过程中任征西大将军,为平定关中立下汗马功劳。但他为人厚重高义,谦恭内敛。每当行军休息时,那些将领们就在一起争功,总是争得面红耳赤,冯异引以为耻,经常独自退避到树下,以求耳不闻为净。
唐代边塞诗人岑参,也是个有个性的人。他才华横溢,一向看不起那些争名于朝争利于市的人,既不愿与他们为伍,更不屑与他们争来争去,于是两度出塞,久佐戎幕,在边疆建功立业,并以诗明志,在《优钵罗花歌并序》中写道:“耻与众草之为伍,何亭亭而独芳!何不为人之所赏兮,深山穷谷委严霜?”其实他也是以物喻人,在写自己。
这些都是堪称“大树”级的人物,均为方方面面的翘楚。耻与草争,不是说他们自视甚高,更不是说他们逆来顺受,不会回击挑衅与纷争,而是因为其有更高志向,对自己有更大期许,瞄准的是更远的目标,因而绝不会把时间与精力浪费在一些无谓争执上,不会为了一些小事影响自己前行的步伐。他们会非常镇定地像抹去蛛丝一样把脚下的绊子踢在一边,昂首挺胸,一路疾行。
当然,他们也要去争,但那也是大树之争,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之争,是刘邦与项羽的楚汉之争,是王阳明的心学与程朱理学之争,是左宗棠与李鸿章的海防陆防之争,是玻尔与爱因斯坦的量子纠缠之争……他们选的是同自己一个等量级的对手,决不纠缠于凡俗琐务。所谓大树之争,看似默默无闻,其实在暗地里蓄养生机,悄悄地培植元气,他们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不同凡响。不像小草之争,一阵风吹来,便摇头晃脑,得意忘形;多少有点雨水,就急速膨胀,争夸颜色。正因为如此,世界上有老树、古树、巨树,而没有老草、古草、巨草;涝上十天半月,大树不动声色,旱他一年半载,大树依然如故,那些草草花花怕是早已难觅踪影。
因而,有大志向、大才具、大作为之人,既然以大树自诩,有栋梁之期,就不要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争来争去,与那些庸俗之人一般见识。这就叫:“欲为大树,耻与草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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