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夕阳快要落进西边的山坳。东边的山头有一团云对着太阳,好像刚从山坳里升起来。十来个人在竹筏的椅子上坐好,一个肚腩微挺的大叔最后上来,是船夫老梅。
老梅从码头跳上竹筏,先拎着一把椅子放在船头,走到船尾解下缆绳。拖起竹筏上的长竹竿,将木筏撑离岸。走回船头,拿起船头收纳箱上的毛巾擦把汗,大腹便便地坐在椅子上。手扶着船头马达的铁杆,张望着水面,轰隆隆的马达声响起,竹筏掉头,朝着湖的下游前进。
起起伏伏的山丘把湖岸线围得弯弯曲曲。夕阳在缓慢落山,不能直视,余晖依旧刺眼。此时的太阳像一个带着光晕的火球,投进湖面的光像一条长长的金色光带,把太阳和湖面连在一起。风吹波动,阳光犹如碎金散玉落入湖里,湖面泛起星星点点的金光。
湖面上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清凉里又夹杂着水面的温热。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被阳光炙烤一天的湖面热闹起来,时不时有三五个人租的垂钓船,打算在夜间垂钓的人坐在船头,任船夫驾着船在湖面上晃悠。还有一叶扁舟的小船,有人在摇橹撒网。老梅说现在撒网,明天清早收网,有的鱼会死掉,不新鲜。他捕鱼都是凌晨两点去撒网,5点收网,能确保每天的鱼都是活的。从小生活在北方,我只知道农民种地辛苦,经老梅一说,才知道渔民也辛苦,只是辛苦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湖面上突然滑过一条小船,船头是个年轻人。老梅一下站起来朝小船大声吵嚷一句,没听明白说的什么,但那架势分明是长辈训斥小辈的腔调。船头的年轻人朝老梅挥挥手,一闪而过。
竹筏在一片开阔的湖面停了下来,老梅关掉马达,从船夫变成了导游。老梅喜欢用“我们太平湖……”方言土语的介绍令人信服。眼前的美景还没看完,老梅已经说到了十一前后半个月,湖水退去,滩涂地上开满了蓼子花。湖岸山丘的杉树林变成红色。为了让人相信自己的话,老梅认真地翻起了手机里的照片,不管竹筏上的人声吵闹,任由竹筏在湖面飘荡。老梅手机里存着的都是太平湖的风景照。晚霞夕阳,花树白云。
夕阳已经完全藏在了山后,老梅说现在回去,希望大家能看到美丽的晚霞。老梅望一眼天,又说这两天云少,没有前两天好看。一阵风吹来,老梅又说,有风来,大家应该能看到。
没了太阳的照耀,湖面有了大片的阴凉,湖岸上的树要渐渐融入黑暗之中。丝丝缕缕的云朵由洁白被洇染成绯红。东边那朵好像从山坳里升上来的白云,已经被皴染上色,是夕阳把光芒留给了它。
傍晚六点五十分,老梅说晚霞还得半个小时才出来。我惊讶老梅对晚霞出来的时间判断,他肯定地说一般在七点二十左右。那随意却自信的语气让我感觉,老梅说得不是晚霞,而是他在太平湖边的村子生活了53年的时光。
竹筏再回到起点,老梅没让竹筏靠近码头,还是用那根长竹竿撑在水里,让竹筏靠在最近的岸边,看着大家从竹筏跳到岸上,老梅才松开了竹竿。我上到最高处,回头看竹筏,老梅一个人撑着竹筏向码头停去。先生感叹道,这里的人,在湖里驾船,跟我们路上开车一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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