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人泛滥的宝宝哈尼之间,我却觉得一颗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深信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个体。最爱你的父母也可能在你成家立业后对你的家务养老方面颇有微词;现在最好的朋友,也许过不了几年就音信全无;至于恋人,那更是一个不稳定的存在…….遇见越多的人,愈觉得心无处安放,找不到交心的感觉。
说到孤独,又想起了《百年孤独》。到底是老祖父布恩迪亚在无人理解的科学世界里更为孤独,还是大儿子何塞那一身无处释放的激情,流浪归来后的格格不入更为孤独?老祖母一个人活了那么多世纪直至后来记忆混乱被孙子们当玩具,她不孤独?可是都说二儿子奥雷里亚诺将军才是最孤独的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没有爱。早年一个人关在羊皮卷里,后来发动无数次失败的起义,无数个露水情人,十九个儿子,晚年一个人在作坊里制作小金鱼,循环往复……我始终读不到他的心,他不关心任何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他做着重复机械的事,永远保持一颗冰冷的心和漠然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个人看不到孤独的影子,那个家族是最大的孤独。第一个人绑在粟树下,最后一个人被蚂蚁拖走。看着它在筚路蓝缕里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庞大威严,渐渐流落四方,衰败颓唐,像极了《红楼梦》。
说到这里,又不禁想起龙应台的一篇文章。她说,家也会慢慢衰老。一瞬间内心就像中招,唏嘘不已。她说到一起爬树的兄弟,在烧鱼的母亲,从背后抱住母亲的父亲,鲜花掩映的小房子,还有遮荫的丝瓜棚。我想到了汤泡饭只做一碗,一人一半的姐姐,带着我跟大孩子在竹林里玩过家家,唆使我每天傍晚喊两里之外打牌的母亲回家做饭。十五六岁就在饭馆里打工,每次给我带回一瓶太子奶,那时候怎么觉得那么好喝呢?姐姐很早就出去打工了,我说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却没有想象过她也许是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那时候我家还住着漏雨的板壁屋。地面是坑坑洼洼的黑土,已经被踩磨地光溜溜了。两张床并排搁着,两个装粮食地平柜可好玩了。一台二手黑白电视机,只记得那时候还是李湘主持的快乐大本营。门前小坪,台沟边上种着兰草,扁竹葵,还有棵不结果地柚子树,手摇的水井。夏天便搬一张竹凉床,在这兰草前吃晚饭,必得是白粥与丝瓜汤,虽然汤与粥一点也不配。夏夜里一家人躺在凉床上,摇着蒲扇,大人们话着家常,而我去追赶那萤火虫…….一次次回忆起这些光景,一次次给这记忆里的黑白照润色,将它美化,既是真的怀恋,又是害怕有一天我忘得连渣都不剩。可是儿时的记忆是最永恒的,就像我七八十岁的奶奶做梦也总是她出生的那个村庄。一说起回忆便是这样一个没完没了。而现在,我家住的是大房子,有了六七张床,一年里却只有我妈一个人睡。我会在家两个月,爸爸有一个多月,姐姐嫁出去了,在我家的时间不超过两天。我们会有新的家庭,会有更多家人,可是这个小家便慢慢老去了。
最近总听到老人们说“人活这一辈子”,我这年纪着实说不起这句话,可是每每听到,内心都在翻涌。提起这一辈子,就会有无数个感慨,我想说这一辈子,或许是孤独的,但好在很多人会陪你走一程,虽然不是全程,但你还是会遇到很多陪过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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