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向来喜欢有理想有抱负的学生，李老师作为一个二十年教龄的老教师，被魏忠望的一番话感动了。他像是给学生上思政课一样说道：当今社会正处于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企业改制让无数人面临着下岗失业的危机，多少人梦寐以求能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老魏身为事业单位职工，他手捧金饭碗，却不甘平庸，虽人到中年仍有一颗为理想而奋斗的雄心，作为同龄人我真的自愧不如啊！
李老师发了一阵感慨，又鼓励魏忠望说道：老魏，既然心中有想法，那就大胆地去干。现在的大环境很适合创业，国家在这方面也有政策支持，机会稍纵即逝啊！末了，他又对众人说：如果老魏有好项目我第一个入股，我可不想再错过老同学制造液氮这样的好事了。
李老师的话让魏忠倍受鼓舞，他在屋里踱步沉思片刻，说道：
“其实我的心思就在氧气和液氮这件事上。我的想法跟薛志雷说过。原先一直考虑改进赵俊章的那台机器，听了小钟的分析，才知道我想的过于简单了。”
魏忠望又回到钟鸣身边坐下，郑重其事地说道：“刚刚听小钟说还有一种小型设备，我的意思是尽快详细了解设备性能和价格。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几人合伙做这件事。大家的意见怎样？”
先前都把这作为一个闲聊的话题，大家讨论得很热闹，魏忠望这么正儿八经地一说，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静默。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一旦对此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后续必将面临着什么。投资办厂那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少则几十万，多则过百万的投资，这风险可不是这当中哪一个人能承受得起的。
“呃……咳”，薛志雷的一声咳嗽打破了沉默，他习惯性地推推眼镜摇摇头，说道：“我就是个做豆腐的，修空调冰箱也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故障。随着赵俊章液氮机的顺利投产，魏忠望就跟我商量起了制造氧气的事，我说技术上的事必须听小钟和赵俊章的。按照魏忠望的分析，我觉得这事儿前景不错……我的意见是先打听一下设备的价格再说。”
“哈哈，我说你俩怎么走得那么近，原来在谋算着干大事呢！”听完这话赵俊章笑了，他摇摇头说道，“你们可真敢想啊！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魏师的想法是有些大胆，”钟鸣拍了一下魏忠望的腿，笑了笑说道，“设备的情况我会尽快去了解，我也可以向学校的老师寻求帮助。你如果真要做这件事，我还会像帮助赵师那样在技术上给予大力支持的。”
“嗯，从刚才大家的表态来看，我的老同学对这件事没有信心。”李老师听完各自的表态，说出了他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先把设备的情况打听清楚再说，另外一方面就是市场前景的问题，魏师既然想干这事，那就尽快调查市场，最好能拿出一个可行性报告。”
魏忠望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市场的事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个不用你们操心。”说完他又动情地握了握钟鸣的手：“设备的事全靠你了。”
“这个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做，有消息立马给你们说。”钟鸣被魏忠望的激情给感染了，表示决不会辜负他的重托。
……
赵俊章家的聚会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钟鸣当晚就住在赵俊章家里。赵俊章说坐了一整天腰痛得厉害，可是又毫无困意，于是两人又接着前面的话题聊了起来。
赵俊章说，魏忠望和薛志雷这几个月经常到他家里来，话题总是离不开液氮和氧气。他以为也就是一时兴起说说罢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俩把这事当真了。说起李老师，赵俊章说他这个老同学也喜欢凑热闹。刚把液氮机买回来的时候，李老师就嚷嚷着要入股，后来觉得看不到希望，就没有再提起过。现在看到液氮机出产品了，他心里肯定很后悔。魏忠望和薛志雷提起要办氧气厂，李老师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后续说不定比魏忠望还有积极呢。
赵俊章发际线很低，本来就给人愁云密布的感觉，烦恼时更是把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说以前干过几件事都失败了，现在好不容易把液氮机试验成功，真的不想再瞎折腾了。都四十过的人了，自己在企业好歹还有四百多元的工资，媳妇事业单位待遇也不错，再加上液氮的收入，过个富裕日子也就知足了。
钟鸣宽慰赵俊章说，你大可不必为这事儿烦恼，在我看来魏忠望就是过过嘴瘾罢了。据钟鸣估算，一台制氧设备没有几十万拿不下来，一只氧气瓶至少也要四百元，还有厂房和用电设备呢，这不是说干就能干的事儿。
赵俊章听了钟鸣的话就笑了，他让钟鸣回去后尽快搞清设备的情况，到时候给魏忠望把细账算一算，让他知道凭一腔热血是办不成事的。钟鸣开玩笑说，魏忠望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他被李老师那么一顿吹捧，说不定睁着眼睛做发财的春秋大梦呢。
两人越聊越兴奋，不知不觉又把话题又转到了薛志雷身上。赵俊章说薛志雷是遭过大难的人。钟鸣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正好借此机会听听薛志雷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
据赵俊章说，薛志雷是被炸药给炸伤的。薛志雷的父亲解放后当了村里的贫协主席，土改的时候主持分了地主的财产，地主上吊自杀了。地主的儿子长大成人后，因为家庭成分问题一直找不到媳妇。就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归结到了薛志雷身上，并且伺机报复。
那是薛志雷结婚后半个月发生的事。当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当时薛志雷一家早就进入了梦乡。那个地主家的儿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炸药雷管，放到薛志雷家的屋顶点燃，所幸的是炸药的量很少，只把屋顶炸了一个洞。一只被炸断的椽子掉下去，正好戳到了薛志雷的脸上，他的一只眼睛被戳瞎了，鼻梁骨也塌了，整个人都被破了相。在上海几次手术后才达到了目前的效果，那只瞎了的眼睛装着一只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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