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并不知道我们党要进行一场巨型的战略大转移,灰白色的天空是我对那场战斗的最初记忆。我们大家很高兴,一路上唱着歌儿,女孩在泉水边洗头,这些天来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放下来了,队伍的脚步也不显拖沓。今天早上刚刚接收到一个命令,是中央叫我们和别的队伍汇合,以往他们不会直接报详细地点,怕被敌军劫到破译了。我开始还不明白,听战友解释说,这意味着一路上没有敌军了,他们往南去了,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往东,我才明白了。当初的我也以为我明白了,可当我从老远遇见空荡荡的黄色的村庄和两个黄衣服的男女和一条黄狗时,所有人都沉下脸来,那是侦察兵!
风吹草动,我们不敢上前,哪怕中央发来的确信的电报,又或许那二人只是普通的村民,谁又能笃定前方没有埋伏呢?遗憾的是,我们没有遇见好运。随即,我感到眼花缭乱,枪声响起,冲锋号也响起,我感到头晕,感到不可名状的悲惧。大家冲上山坡,敌人的榴弹、机关枪子弹一并下来了,我听见轰鸣,看见火花好像天上的星星。我大喘着气,脚下不敢怠慢。我跑着,突然听见一个坚定的命令,叫我往他手指的方向跑去。事实上,我没有听见我的上级在喊什么,耳朵里全是子弹的声音,可我按照他的眼神儿和手势做了。我飞奔着,不知是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的脸颊滑过,我分不清方向,几度想要呕吐,又只好大迈着步子,渐渐的感觉到声音小了,好像能听见声音了,抬起头能能看见鸟了。我走着、跑着嗓子里传出狰狞的声音,不知道那是笑还是哭。
再在往前走了很久,地上遍布着兄弟们的遗体,沟里是,哪都是,我觉得悲哀,倒在地上许久才想起清楚,上级想让我做的,于是我连忙做起身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纸来,我已然忘记那是他何时交代给我的。
一路上我哭着遇见草蛇,遇见战友的遗体,甚至遇见一个国民党人在河里正游向对岸,随即应枪声下沉至底,顺着那人的方向看去,一颗颗红星映入我眼帘!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高兴,我抹了把脸,再度去望那略有失色的红色星星,那是后来的事了,总之我遇见了很多身上新伤叠着旧伤的战友,漫长的长征仿佛未曾停止过,遇见胜利或者失败也是平常的事了。
当我走在前行的路上,于黄昏来临前的最后一刻沉重的倒在这片大地上时,面前的战友脸色好像也温和了许多。那一刻,我真的听不见声音了,思绪如潮水,让我确信这与当年第一次作战感觉是一致的,我感到寒冷,目光所及那是大地在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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