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这是我在济南见到的第一场雪。我不喜欢雪。高中时写过一篇随笔叫《厌雪》,其实也就是“厌学”。那是将近元旦的一个中午,同学们都在教室里享受空调午睡,我一个人拎著大包小包踩着脏兮兮的雪水匆匆赶往学术会堂。从南教学楼穿过行政楼大厅,雪花钻进脖子,我挥手驱赶却无济于事。这种东西很讨厌,落到皮肤上就化了,狠狠地欺负了你,还不让你有报复的机会。相比之下我倒有点喜欢蚊子了,一巴掌拍死它带来的报复的快感让我很满意。大约也是这种睚眦必报的心理让我喜欢打辩论赛,唇枪舌剑噎得对方哑口无言,再用不可一世的眼神和轻蔑的微笑虐杀对手,简直快哉。
刚上完古代文学史就要急匆匆地赶到对面的实验楼上英语课。不记得从什麽时候开始,“赶”成了我生活里最最常见的字眼。大约是小学,睡懒觉后要赶著上学;大约是初中,周末在各个补课地点辗转;大约是高中,教室、办公室、会议室,几乎每个中午我都没有在教室和同学们一起度过。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高二教室里放了一本记录本,中午午休不在的人都要在上面写清去向。有一次我无意翻看,几乎每一天都有这么一行字“徐贝贝 开会”。我努力回忆,这些乱七八糟的会居然全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内容了,而其中大部分会议都是由同一个人开的。开会前我要胡乱扒两口饭再跑到会场,开完会我要急匆匆赶回教室,此刻很有可能老师已经提前进教室开始了下午第一节课。幸好到了高三有了数学午间练习我可以再也不用中午赶去开会了,那一年我终于和同学们步调一致,吃饭,午练,睡觉,然后睡眼惺忪爬起来上第一节课。
听说大学生活悠闲自在,而我依然逃脱不了“赶”的魔咒。赶上课、赶作业、赶开会、赶播音、赶比赛、赶买票回家……所有事情都在争分夺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悠悠闲闲不紧不慢地做这些事。讨厌下雪,是因为雪天冰冷路滑,挡住了我“赶”的速度。我讨厌“赶”,却又不得不赶。很多人都喊着要归隐,第二天却又削尖脑袋追名逐利,真正做到的只有陶渊明一人而已。我曾在上学期末咬牙跺脚立誓不再参加学生活动,而现在却又慢慢浸淫其中。
最难忘的雪天是高三,我们像没见过雪似的冲出教室,没过一会儿就被老师轰进教室写数学题。与一道大约是立体几何的题目奋战许久,我抬头看见外面积了白白的一片,教室里火红的校服都在埋头做题,岁月静好可能就是那个样子的。
2015.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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