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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易逝,光阴不再。
转眼,姥姥已经离开我们整整10个年头了。如今一想起姥姥的音容笑貌,记忆犹新。
姥姥是地地道道的盘锦人,天生就有一股东北女人的爽利,她一笑起来,豪情奔放,酣畅淋漓,经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姥姥是患胰腺癌走的,临终前她两鬓斑白,面色枯黄暗淡无光,原本臃胖的身形消瘦得走了样,脸上布满饱经沧桑的皱纹,皮肤上的每一寸沟壑都仿佛在述说着往事,无助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不舍。
姥姥的个子并不高,连一米五都不到,齐耳短发,皮肤黝黑,从我记事的那天起,她那双生满老茧的手掌纹缝间就渗着一层永远也洗不掉的泥色,而她却满不在乎,经常随手拿起东西就吃,是个事无巨细的女人。
别看姥姥个子不高,但家里的大事小情—— 小到柴米油盐,大到婚丧嫁娶,基本上都由她作主。她就如同《西游记》里描述的定海神针那般神奇——只有她在,家人才不会慌乱无章。
姥姥曾经也帮过我不小的忙呢!
记得在我二年级那年,鄙人经历了一场震撼小小心灵的“事件”——我突然被宣布“开除”了。这是当时弱小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放学路上,我拖着灌铅的脚步,满脑子胡思乱想。
回到家里,姥姥一见到我的情绪不对劲,就立刻追问不休,当我把开除的事情和她一学,姥姥当场就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嚷嚷道:“哪有作业不合格就开除学生的道理?!简直是胡闹!”
以姥姥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顾不上准备晚饭,立刻找到当时我们学校的马校长——也是她的故友,大声质问其原因。
马校长当时也是蒙在鼓里,后经查实,原来是当时我的班主任自作主张,随口拿这样的话来吓唬我,害得我郁闷担心了一下午。
最后的结局是马校长对班主任进行了批评教育,姥姥扬眉吐气地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拉着我走出了校园,路上还不忘提醒我:“下次再有哪个老师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姥姥!”
从那时起,我就再也不担心老师会随意找自己的麻烦了,因为我知道自己身后有个坚强的“后盾”——姥姥。
母亲和大舅是最早随姥姥、姥爷一起“闯天下”的子女。当时全国各地哪里发现了新油田,姥爷就去哪里,而姥姥作为随行家属也跟着去哪儿,她经常带着母亲和大舅翻山越岭,追随着姥爷的脚步。
所以在姥姥的四个子女中,母亲与大舅是和她关系最亲的。
刚有我这个外孙时,姥姥还是对我疼爱有加。但自从我的表弟一出生,姥姥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他的身上,谁让人家喊奶奶,我喊姥姥呢?
有时我放学一跑到姥姥家,看到五颜六色的糖果就想要,姥姥一句话:“那是给你弟留的。”
看到漂亮的积木就想玩,姥姥一句话:“你弟还没玩呢。”
“表弟,表弟,都是表弟!根本没我什么事嘛。”我心里忿忿不平,总想有一天和表弟平起平坐。
终于有一天,我趁表弟不注意把他新买的连环画顺走了,表弟看到我把新书塞进书包里,万千怒火心中起,一路小跑追打过来,我仗着自己腿长,跑得比他快,边跑边冲他吐舌头:“来呀,来呀,有本事你来追我啊。”
表弟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于是倒地大哭,哭声立刻引来了正在干活的姥姥,姥姥放下手中活计,紧迈着小步赶了过来。她一看便知端倪,嘴里大骂:“他在这玩得好好的,你惹他干啥?滚!”
我一听,正合我意,赶紧开溜。
就听表弟的声音越来越小:“奶奶~~书~~”姥姥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我身后:“快把书拿来!”
我工作之后,姥姥的身体每况愈下,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但并不影响她的生活,我最佩服的就是姥姥的记忆力。每次姥爷需要什么东西,姥姥都会像变戏法一样帮姥爷找出来,有时她不便行动时就直言相告姥爷,要找的小到说明书和收据之类的东西在哪个柜子的第几个抽屉里,从未出过错,连我们当时都自叹不如。
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后来也成为找对象的一个屏障。
那时我天天下班后泡在网上打游戏,后来在那里认识了我的妻——英子,我们是在网上打台球认识的,这在当时网络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绝对算是一个“超大新闻”。
当时家里不少人都持反对意见,我知道他们是出于安全考虑,担心网上骗子太多,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是没错的。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需要顶住多大的压力与口水,还是姥姥站出来为我说了一句话:“人家英子能留下来,就说明人家是喜欢咱的,不要怕,姥姥站在你这边!”听了姥姥鼓舞人心的话,我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后来我和英子在寥寥数人的祝福声中默默成了家。
冬日的一个深夜,英子在医院的产房为我产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宝贝。第二天,姥姥就风尘仆仆地从距离医院十多里的地方赶了过来。见到我白胖的儿子一百个喜欢,胜过孙子。
姥姥当时在医院和英子嘘寒问暖,让远离家乡的英子顿时有了家的感觉。
是啊,慈祥的姥姥此刻在英子心里早已化作暖暖细流。等姥姥起身离去,英子再三嘱咐我:“一定要记住姥姥的好,记住姥姥的恩,这辈子都不能忘!”
没过几年,姥姥出现了便血症状,但整个人还是精神抖擞,整日嘻嘻哈哈。但姥爷的忧虑无时无刻不向母亲倾诉着。
终于有一天,姥爷忍不住替姥姥联系好了一家三甲医院,让姥姥带着最后的希望去做放疗。
住院期间,姥姥是极为痛苦煎熬的,以前曾被称为“女强人”的她也不禁失声落泪。英子说在她陪护期间,好几次都看到姥姥的被罩被泪水浸湿——那是无助而痛苦的泪水。
不出一年,姥姥安静地走了,走得很安详,就像刚刚睡熟的模样,那是个刚刚入伏的夏天,虽然外面蛙鸣蝉噪,骄阳似火,但姥姥躺在那里却是一片静冷如冰。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秀外慧中的温婉女子,头戴凤冠霞帔,身着十里红妆,在昏黄的烛火下莞尔娇羞紧坐床沿,心里默数着那份马上就要到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大红盖头下含蓄隐藏着一片少女情怀,此刻正在紧张惊喜地等待着出嫁的一刻……
她,便是我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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