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纸壳的老婆婆

记忆中，捡纸壳仿佛是老婆婆的专利。

下岗那些年，曾在商场上过班。看门的叔叔是老板的爸爸，除了开门关门值夜班，还兼顾赶场天照看顾客的背篓、打理空出的纸箱等。

那是当年乡镇场上所开的第一家超市，顾客暴满，四个收银台的队排到展厅中央。

如此超负荷运转，其纸壳量可想而知。腊月，办年货的季节，商场每天的纸壳收入少则二三十，多则三四百。

老板爸成天忙着拆纸箱、捆纸箱，即使忙得脚不沾地，也乐得跟过年一般。

没有哪个爸爸看见儿子发财不眉开眼笑的！

捆好的纸壳一排排，整整齐齐地排在卷帘门外，从正门排起，依次向外延伸。

有捡纸壳的老婆婆游走在卷帘门外，像饥饿的狼望着并没反抗能力的羊，在猎人的虎视眈眈中不甘心地离开。

这捆好的纸壳，她们应该没那胆儿来捡！我和所有的人都如此认为。

直到有一天，眼尖的黎姐姐透过玻璃，看到一个老婆婆拖着超市捆好的纸壳，沉甸甸的，像只弱小的蚂蚁拖着巨大的食物，拼命往前拉。

“叔叔，你捆的纸壳被老婆婆偷走了！”黎姐姐大声呼喊。

“你这老婆婆没个名堂，人家捆好的纸壳还来偷！”叔叔“呼”地一声窜出来，追那偷纸壳的老婆婆去了。

“你才不得了呢！那么多纸壳，我拖一捆怎么啦？”老婆婆毫不退让，偷了纸壳还嘴硬。

煮熟的鸭子，眼看到嘴还要飞。扔又舍不得，跑又跑不起，老婆婆火急火燎地拖着沉甸甸的纸壳跑得气喘吁吁。

害怕老婆婆摔倒，又怕给老婆婆急出心脏病来，老板爸停住了追赶的脚步，朝老婆婆恨恨道：这次就算了，若下次来偷，再不依！

“你才体德死了，拖你一捆纸壳不得了！”老婆婆气喘吁吁，嘴巴依然不饶。

捆好的纸壳还被偷，怕被老婆婆“碰瓷”，大家只得作罢。

次日清早，商场7:20准时开门。

偷纸壳的老婆婆左手提袋子，右手拿镰刀，左顾右盼地从商场门口经过，看还有下手的机会否？

事实上，清早的商场门口是没有纸壳的。每天傍晚，有固定收纸壳的三轮车前来拉走纸壳。

看老婆婆贼眉贼眼的样子，黎姐姐问她：人家捆好的纸壳你还拉走？那叫偷！

“我这不叫偷，叫勤劳致富！”老婆婆回答得底气十足。

第一次看见做贼，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众人拿她哭笑不得。

对这厚脸皮的老婆婆，商场员工除了擦亮眼睛，别无他法，说得难听点，跟防贼一般。

从此，远远看见她来，商场伙伴就说：又来了！又来了！

别问什么又来了？大家都知道代表什么。

老板爸精神抖擞地窜出来，保家卫国般地冲出去，顶天立地站在捆好的纸壳外，大有一番要偷走咱的纸壳，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老婆婆再贼再精，也禁不住几十双眼睛盯着她，从此再难得手，每每从商场门口打秋风般经过，又在愤愤然中离去。

商场的纸壳老婆婆再也偷不去了，但她振振有词的“勤劳致富”让人忍俊不禁，我们无可奈何的同时，又钦佩她敢死队般的“执着”和“进取”。

试想，如果她是一名搞信息的特殊人员，将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