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镜头一
某著名儿童医院的特需候诊区,有个小孩在无聊地打转儿,他歪斜着走了几步到长椅边,瞟一眼其他小孩,又蹦跶着回去。看得出来他想撒欢儿,但又努力抑制着。他大约五六岁,已经摆脱了烦人的婴儿肥,行为跳脱灵动,脸上也有了些大人神色。
他爸爸,方脸中年人,敦实粗壮,胡子拉碴,瞪人的眼神颇凶,路人多避免和他目光对撞。但儿子丝毫不惧怕他,不断与他打闹亲近。
片刻,父亲取回一张化验单据。
“呈阳性……花粉……玉米花粉过敏,草籽过敏……挂号费三百块,就为了检测这个东西!七百块就这么没了,知道吗?!”
儿子仰着脸看向父亲。”那我还能吃玉米吗?“
”不能。“父亲说。”七百块,没了,知道吗?“
儿子有些呆,他仰着头看他父亲看了一会,突然带着哭腔推搡他父亲。他很用力,看得出他被一种情绪所困扰了,却无法表达自己。
父亲烦。花了七百块,儿子还说讨厌自己。不知好歹的小鬼。
推推搡搡,骂骂闹闹,毕竟父子感情好,没几秒钟,儿子的愤怒转化成了玩耍,他追打着,躲闪着,笑着,仿佛刚才那个无助、困惑、负罪的小孩已经瞬间蒸发。
诊室门口,机器嗓音叫到了儿子的名字,父子很融洽地一同进去了。
在我——一个旁观者的眼里,这父亲像是个无赖的孩子,而孩子像是个宽容的父亲。
- 镜头二
电影院里,稀稀拉拉的没什么人。《哆啦A梦》正在放映。
蓝胖子从未来来到了大雄的家里。他是个22世纪的机器人——被主人强行寄存在大雄家里,帮助大雄扭转人生。终于,他的使命完成了。这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大雄难舍难分。
当大雄知道蓝胖子要走的消息,他哭着不让他走。
这时,电影院里一个小姑娘也抽抽搭搭地哭了。
坐在身旁的妈妈赶紧安慰她:“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快看,哆啦A梦还没有走啊!”
大雄为了让哆啦A梦放心地回到未来,他努力证明自己“没有哆啦A梦,也能应付人生”。为此不惜主动挑战校园恶霸胖虎。
大雄被胖虎打得七零八落,小姑娘还在哭。
“你看大雄是多么坚强呀!被打成这样还爬起来了。”
小姑娘还在哭。电影院前排的人偶尔侧目。
“你不是自己选的这部电影吗?再哭,下次再也不带你来了啊。”妈妈响亮地说。
小姑娘还在哭。
“再哭我们就出去吧!”
小姑娘呜咽着说:“不出去,不出去。”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哭声。
电影还在继续。那天晚上,大雄被哆啦A梦扶回家里。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打进房间,哆啦A梦不见了。
小姑娘还在哭。母亲还在威慑、警告。
直到影片结束,母亲还在抱怨,并与旁边的友人解释:“这孩子,感情太丰富了……”
在我——一个旁观者眼里,孩子眼里有整个世界,而母亲眼里只有面子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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