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4年的八月二十八日的早上,这么多年我依稀记得这个日子——这一天是中心校开会的日子,想到此事,我的心里隐隐作痛。
会议开始前,我隐约地感到同事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背地里还悄悄地议论。我感到可能我今年有变动,当领导宣布人事变动时说道:“杜**,调XX学校时。”我的心情一下子冰得透心凉,眼泪止不住地从我双眼涌出。
1
每年开会这一天,老师们是提心吊胆的,尤其是大会的最后一项议程——人事调动。如果你得罪了某些领导,把你调到一个没人去的地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那将是你噩梦;如果你还稳得住,那就应该谢天谢地感谢领导手下留情,也可能你家有后台。
我在A学校已经六年了,我不想高攀升官,只想在A学校安安静静好好地教书。如果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被领导赏识,调到个好点的学校,那也是锦上添花的事了。在这六年里,我潜心教书,努力上进,不耻下问,每年都希望在教学上比往年的基础上有所突破。我认为教好书就是对领导最好的支持,每当铃声响起,我是第一个冲进教室的老师,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有我的身影,我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做孩子的知心朋友,是孩子们最好的引路人。
我的性格弱点,就是不善交际,不会阿谀奉承。我不会说光鲜亮丽的漂亮话,更不会用请客吃饭等方法和领导拉近距离。我对教书之外的潜规则根本不懂,所以每年都会分到烂班。渐渐地我对领导的这种安排有看法,心里不服气:同样是老师,怎么会有这样区别对待呢?
学校是尔虞我诈的世界,教书认真的不如会请客吃饭的;会请客吃饭的不如会拍马屁的;会拍马屁的不如有后台的,如果你要想站稳脚跟,就应该在教书上和教书外双重下功夫。六年的教书生活,我的想法简单,把这个世界想得好了。
“今年我的教学成绩还不错,上了两个名次。”我默默地在心里念着。
“领导不会换我的,领导是需要我的。”我默默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2
阳光透过云缝,把美丽的藏龙山照得金亮亮的,藏龙山的脚下,A学校显得更加可爱:高大的教学楼,碧绿的校园,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老师们朝气蓬勃。
领导们在校园里昂首阔步,显示着他的领导力。几个小领导跟在大领导后鞍前马后,要吃饭,陪着;要打麻将,陪着,要小姐,你知道的,总之,要什么有什么。
“杜**,过来。”我的心里一惊,快步跑过去听令。
领导说:“走,去楼上。”我怔了一下,不知要干什么,我没有拒绝,跟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卧室。一看,房间里有一张床,在床的旁边有一张麻将桌,有两个人已经在里面了,一、二、三、四,那肯定是打麻将了。领导说:“坐下,摸起。”说着就坐在了主要位置。我心里想,都是领导,这怎么?还来不及我多想,领导就指了指位子,叫我坐下,牌局就开始了。虽然坐在桌上,可我如坐针毡。
过了好长时间,我的牌都没有胡过,钱也输了很多,想想还要过日子,娶媳妇迫在眉睫,不能再这样了,管他们说什么,胡了再说。正在这样想着,我的牌已经有人点炮了,于是我果断地说:“胡了。”
领导们面面相觑,大领导把头凑到我牌前,看了又看,轻轻地对我说:“是不是输了钱?”我听出了领导的话是不希望我胡,我无语,难道不能胡吗?只能笑而不答。幸好时间不长,马上就开饭了,我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离开房间。
听人说,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打政治麻将,想通过麻将桌苦钱,这次果真看到了。我努力回忆,我好像知道他为了搞钱,公开地卖官,那些公开或半公开的话语,只有想那些位置的人听得懂。当时我是多么的愚蠢啊!怎么就听不懂他所表达的真正意思呢?我就像一个傻子,呆呆地站在风口浪尖上,任由那些掌权者袭击我幼小的心。也许就是要有风浪才能让人明白真正的社会。
3
吃过早饭,领导又在远处叫我的名字:“杜**,过来……”我开始犹豫了,我不想在参与他们的游戏,他们太复杂了,我喜欢简单的生活,那种无论这么做都是错误的生活方式,是我做不来的。下午我还有工作,那些是领导,我个老百姓夹在中间,根本不合适。就在这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如何拒绝,我鼓足勇气,对领导们说:“我下午还有事,不能参加了。”领导再喊,我也不过去。
当我说出了那话,并且不过去的时候,我明显感觉领导脸色变了,好像那富士山的漩涡,凝固了。也许他的心里在想:小狗*的,我都叫不动你,让我知道我的厉害。”我不知道领导会怎么想,他要怎么想,我也管不了。现在想想,一个年轻人确实要注意说话,不然很容易得罪人,我真要学呀。
我继续认真地工作着,用教学证明着自己的价值。
4
一年的工作很快就过去了,我仍然傻傻地站在讲台上,用那支粉笔教育着他人,用那只粉笔规划着我的人生,我想一个领导,不会用手中的权力去整治一个为大家服务的好人。可是我想错了,有人天生就是利己主义者,或者说我只认识人性的善,而没有认识人性的恶。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的教学,我的成绩不错,也证明自己,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该来的始终会到来,教书人不能只教书,在教书之外,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不会,你就等着吧!你就这样傻傻地等着吧!
一到放假,有多少人在秘密活动,活动什么,只有领导自己,为了有个好的环境,人的流动最能看清事实的真像。别听那些漂亮的话语,车子、位子那才是那些领导们所追求的,有了车子、位子,还愁没有其他么?难怪领导们爱当官。
那天的会议里,有同事悄悄地问我:“你知道你调到哪里吗?”
我一脸疑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怎么?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同事笑笑,避而不答,然后说:“没有。我只是说说。”
在他们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了答案。我的心隐隐作痛,像被针扎了一样。此时正在开会,几个小时后,答案就公开了。
会开得很长,我在时间里煎熬着,当到了会议的最后一项宣布人事调动时,大家把两只耳朵竖得直直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清晰的记得,台上那位领导满脸横肉用庄重而严肃地念道:“杜**,调X学校……”我再也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把我调到一个如此那般的学校,空气中好像响起了那首歌:冰化了流下一汪水;爱谢了化作一堆灰,心动了因为风在吹,梦醒了枕边的人是谁……
我极力控制我的眼泪,不让它从我的眼里流出,因为我不想让人看见,我想坚强,但那种坚强只是所谓的伪装。无论我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了我那真实的眼泪,此时我才明白,我是多么的脆弱。
人流陆续退去会场,而我依然呆呆地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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