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地起床，忙乱地备餐，火急火燎地送学，拖地，洗碗，洗衣……尘埃落定，这个周六，已然过半。
一杯茶，一本书，我在阳台与你相约。
不管人家见到什么外表，你心里的那个你，自我真实的感觉，是几岁？
你浅笑盈盈，漫不经心地一问。
我眯起了眼，假装认真地思考。阳光太暖，微风太轻，衣服间橘子的清香若有若无……
我心里的我，究竟是几岁？
想飞
我走在一条长长的田埂上，看一个矮小的少女气鼓鼓地挥舞着一根细细的竹竿，竹竿的顶端绑着几根长短、颜色不一的布条。她吆喝着，驱赶着，穿过田埂，把一群揺头晃脑的鹅宝宝赶到自家青草茵茵的田地中央，鹅宝宝一阵欢呼，四散开来。少女一屁股坐在田埂边，埋首于小人书世界，任那大快朵颐的鹅类僵硬地梗着脖子揺摇摆摆地自行回家，天黑也不自知。
割草还是放鹅，收萝卜还是剥毛豆，做饭还是洗碗，这是她每日放学后必须要面膜的选择题。无休无止的家务以及由此引发的疼痛深深地烙进了心里，经年不褪。
快点长大，离开这里！这是十岁的她全部的梦想！过往种种，绝不留恋。
我看着少女脸上义无反顾，坚定不移的神色，哑然失笑。
我心里的我，怕不是那个懒散逃避不懂事的十岁吧？但她又是如何在我记忆长河里固执地盘踞如此之久？我不知。
迷茫
我继续赶路，走进一间灯火通明的教室。夜自修的寄宿生正在备战高考，有的奋笔疾书，有的高谈阔论。
我在角落找到一脸痘痘一脸茫然的你。你知道实现梦想的时刻快到了，你想做一名妙语连珠舌战群雄的律师，做一个恣意天下自由不羁的导游，你还想做一个以笔为剑针砭时弊的无冕之王。可现在的你，因为莫名其妙的小心思心猿意马，心烦意乱。未来还未来，来日正方长。
一声叹息，我无声地退出。二十的你，如果早知高考会落榜，是否会悬崖勒马？如果早知后来现实如此骨感，是否会改变初衷，接受父母的提议，做一名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现世安稳，波澜不惊？
而立？
我站在窗前，注视着月子里的她，拥被而眠的她极不安稳，不停地翻来转去，我不知她梦见了什么，但她脸上的泪迹斑驳，清晰可见。而立之年奉女成婚，凑合的婚姻里却一地鸡毛，一个取暖器，或是遥控器，就可以引起七级以上的地震，感情和心，死伤无数，千疮百孔。
后悔么？我在心里轻问。须知这三十，于你而言，当真渡劫一般。你绝想不到你的婚姻兵荒马乱之际，你赖以生存的单位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变革，关键时刻，曾经亲密无间的同事默契地保持沉默，而一无所知的你，内忧外患的你，是如何度过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的？
沉睡中的她似有感应一般睁眼看我，唇角一丝苦笑:看吧，一着错，满盘皆输！
那笑容，那狼狈，我不忍直视。
不惑
循着那幽幽的橘香，我与我相见。我和我，终将，迟早相见。
你来了？
是的。
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干嘛？
等你回来。
我一直都在。
不，你远行了。
我去哪儿了？
你回到过去了。
我怎不自知？
你没日没夜追剧追星，你心烦意乱心不在焉，……
胡说，若回到过去，我从不追星，也不追剧。
你在2020年的秋天追了2019年夏天的陈情令。还破天荒地追了第二遍。你不停地刷《陈情令》小视频，不停百度肖战，百度王一博。
人到中年难道没有追剧的权利了么？
当然，但你知你不止如此。孩子沉溺网络小说，屡禁屡犯，你焦虑，你有挫败感。
我承认，我焦虑。
你刚经历一场高经考试，这在你目前的人生中极为重要。考完你该松一口气，你为何徬徨？
我是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失去了方向。
你现在无心刷剧，无意社交。
无效社交，越少越好。我遵从本心而已。
你整日提着一颗心，惴惴不安。你到底在不安什么？
非不安，胸闷而已，换季了。
你明明伶牙俐齿，为何觉自己像哑巴。
很多话，搁心里最好。不屑，也不安全。
你知自己不止这样。你淘竹笛又束之高阁，你买琴架却连包装都懒得打开。你还想去整形，整牙，你甚至……网上那个迷上靳东的六旬老妪，听说了吧？
当然，天下无人不知了吧。她抹着眼睛说一生没有经历爱情的样子令人心酸。
她心里的自己，不知道是几岁？
大约是她最美的时候吧。
为何如此？
太寂寞？太失望？这是病，且难治，缺了一种叫爱的药引。年少时无人爱她，年老了她无人可爱，靳东正好成了她爱的靶子。
那么你呢？
我？我心里的我，就是你看到的我。
你知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不知。你知？
面具戴久了，是会生根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何必在意真假？
我在意。你也在意。借一场酒醉，或一场梦，可一览无遗。
那又如何？
行为与内心严重脱节。最终内心驾驭不住行为。
与我何干？
你需要我。
笑话。
你一直都在寻我，始终未果。你否定了我，如何又能找到我？
我猜那个阿姨曾有片刻幸福的感觉。你觉得呢？
虚幻的难以为继。
世间万物，孰真孰假？
你心里的自己，几岁了？
我想以45岁的心性，回到二十年前。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你知道回不去了。
知道才会痛苦。
你终于肯面对了。
我一直都在面对。只是半梦半醒尤为难受。
那个教授就不肯面对。
范伟演的？
是。
他内心深处有个缺口，一直都没补上。
让历史与现实碰撞，让灵魂与他碰撞。
古人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一点不错。你说呢？
我？我不是病人，而且，你已经帮助我了。
我帮不了你的。如果我不是你，你不是我，你我可以各自完美。
那就别来扰我。红尘俗世，三千繁华，你我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
也许世界就这样，我也还在路上
没有人能诉说，也许我只能沉默
眼泪湿润眼眶，可又不甘懦弱
低着头 期待白昼，接受所有的嘲讽
向着风 拥抱彩虹
勇敢的向前走
黎明的那道光
会越过黑暗
打破一切恐惧我能
找到答案
哪怕要逆着光
就驱散黑暗
丢弃所有的负担
不再孤单
不再孤单……
……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呐喊着。
感谢阿冗，让我重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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