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遗憾找寻起来容易,却无可落笔。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可见,遗憾似乎难以道来。
伍尔夫说过:“我生命中泛起的波纹都是徒劳的,因为我无法越过它。”遗憾就像一块石头,掉落水中,空泛波纹,却再也找不回来了。面对找不回来的石头,又可惜又无可奈何。
我大概是有意难平的事,但又想起辛弃疾说过:“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我大多的伤春悲秋都来自我的游手好闲,这么说来,又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一日,朋友问我,最近在干什么,我笑说:夜寐待晨起,晨起待黄昏。无非找些事,消遣时间。
遗憾虽然多,却也千篇一律。无非错过某人,或者未竞某事。怎样算错过,距离的远近在如今已经不成问题,那就剩关系的远近。这么算的话,我尚未有错过某人的遗憾。生老病死这不是可控的事,算不得遗憾。而生离又分两种,一种是距离,一种是感情。距离的远近在如今已经不成问题,到最后,也还是归类成感情。愿意相逢的人,是会想尽一切办法遇见的。不愿意相见的人,天气不佳也会是一个很合理的借口。说到未成之事,愁绪便起万千。常常因为自己不优秀而自我苦恼,但是我只需退一步看,我身旁的人和事,尚能得过且过。虽平平无奇,又何必介怀。
遗憾就像决堤的江流,人们想尽办法筑起堤坝,看不见水出来,便以为尚可以与之和平共处。然而,只要稍有不慎,一旦堤坝崩溃,奔流而来的,是比当初更为凶猛的水流。鲧治水用堵,禹治水用疏,想来将遗憾冲淡才不至于被遗憾挂碍。只是,这并不容易,否则大禹也不会因此而成为治水英雄。
李大钊先生写过一篇“今”,将过去现在未来之事,说理透僻:
昨日的事件,与今日的事件,合构成数个复杂事件。此数个复杂事件,与明日的数个复杂事件,更合构成数个复杂事件。势力结合势力,问题牵起问题。无限的“过去”,都以“现在”为归宿。无限的“未来”,都以“现在”为渊源。“过去”“未来”的中间,全仗有“现在”以成其连续,以成其永远,以成其无始无终的大实在。一掣现在的铃,无限的过去未来皆遥相呼应。这就是过去未来皆是现在的道理,这就是“今”最可宝贵的道理。
现时有两种不知爱“今”的人:一种是厌“今”的人,一种是乐“今”的人。
……
厌“今”的人也有两派。一派是对于“现在”一切现象都不满足,因起一种回顾“过去”的感想。他们觉得“今”的总是不好,古的都是好。
……
乐“今”的人大概是些无志趣无意识的人,是些对于“现在”一切满足的人。他们觉得所处境遇可以安乐优游,不必再商进取,再为创造。这种人丧失“今”的好处,阻滞进化的潮流,同厌“今”派毫无区别。
……
这篇《今》引人深思,遗憾可忆不可溺,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再读李大钊先生的《今》,对于遗憾一文便可放开些许。但我又突然想到,这篇《今》,若放在上文的治水中,是疏还是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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