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堇 , 对不起.

入堇把小型吹风机和奶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柜子是她和李现刚搬到出租房在宜家买的。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宜家，挑挑选选。

入堇总是一眼盯在价签上，可是最后两个人还是咬了咬牙拿出了过去三个月的工资，买下了入堇看中的那套家具。

家具公司拖送的时候在朝阳路绕了一大圈，七拐八拐才找到他们留下的位置。

李现笑着安慰入堇，这下邻居都知道了，7楼的小夫妻买了新家具。入堇觉得李现有些市井，不过她是真心喜欢那套家具的。脸上泛着满足的微笑。

“你以后能不能别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李现看着塑料袋里的奶锅和吹风机。

“那个吹风机坏了，送去修的话，都够买个新的了。”入堇把那双有些打皱的凉鞋放进柜子里。长发瘫在李现的拖鞋上，又抚起。

“我早就说了，那么长的头发留着干嘛，还不如剪了。”李现拿出锅子，塑料袋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这个呢？家里不是有吗？”

“我是用我这个月的工资买的，你用不着这样，像审犯人一样。”

“你这意思就是说我挣得少呗，我一大老爷们还不比不上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为了多签一张单子，说多少好话，陪多少笑脸？”李现边说边用巴掌拍自己的脸。

入堇知道他准是又在房产公司受了气，现在房子是不好卖。没接李现的话，把阳台的男士西装收起来，挂进柜子里。放进除味的香薰小球。

接着把从超市买回来的蔬菜做简单的处理。

“对不起，入堇。”李现站在玄关处，看着眼前的女人，头发长长的，麻布裙子遮到脚踝。

“嗯。”入堇应了一声，开始准备晚饭，李现收了收购物袋，觉得颓然。便回房间打游戏，打杀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夹杂着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晚上睡觉的时候，入堇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像往常一样，说挺好的，然后听妈妈说了家里亲戚的一些近况，挂断。

翻来覆去，就像头顶有无数只奶锅，乒乒乓乓，牛奶撒到手背上，烫出一大块殷红。

入堇惊醒，悄声走出卧室，端着水杯，走到阳台。外面的路灯还亮着，楼下还有人行着酒令。只不过，这些热闹从来都不属于她而已。想到自己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

李现的出现就像一只樟脑球，吸收了她所有的阴郁。让她觉得原来这座城市不仅她这样一个外来者。

第一次遇到李现的时候，他蹲在房产中介的路边，西装堆褶着，也不管。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

其实那天蹲在路边的不只他自己，整个中介的人都穿了白衬衫，可是，入堇只看到了他。

想着想着入堇蹲了下来，靠在阳台的护栏上，眼泪从眼窝流出来。白天的事时有发生，其实，一开始两人是甜甜蜜蜜的。只不过时间长了，绿藓长出来，就像潮湿的木头上，有了菌落。

“入堇，对不起。白天...  我知道你买那锅是为了给我热牛奶用的。”

李现抚着入堇的长发，把它们别到耳后去。

“我是男人，我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每天为了几根菜，为了省下打车的花费，挤公交，和人讨价还价。”

“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你那个时候穿着长长的裙子，头发披在肩上，没化一点妆，整个，怎么说呢，就像不是人间的。”

“说到底，还是我无能吧。守护不了你。”李现也坐下来。

两个人看着墙上的石英钟，指针的影子时隐时现，高速公路上闪过一阵阵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