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前方蜿蜒着,窗外的山脉一座座闯入你的视线,又匆忙消逝。偶尔穿过隧道,光线忽明忽暗。恍惚间,你问自己这是去往何方又所谓何事。随即,你又自己给出了答案。是啊,一切都是真的,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叫敏儿,养父母取的名字。生父母还没来得及取名就将你送给了同村的养父母。生父母那边你有两个同胞姐姐,后来又多了一个弟弟。后来听说,他们送走你就是为了有个弟弟,被视若珍宝的弟弟。养父母这边你有两个哥哥,后来你才明白,你被收养了,是妹妹,但不是珍宝。
小时候,偶尔,你会觉得自己也是珍宝,在生母与养母吵架时。生母与养母吵架,一边哭一边骂,数落养母偏爱两位哥哥,没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两边一吵架,你通常就会被接回到生母家,吃上一两顿好吃的。养母会因此大发雷霆,说送就送了,装什么慈母。然后你又被送回去。吵架虽是麻烦事,也不能让你安安静静地生活,可那样的时刻,你竟然觉得有一点点幸福。
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你收到过两位姐姐的书信。大意是说,让你好好学习,她们长大了会照顾你的帮助你的,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幸福快乐。你记得,那一刻,止不住的泪水簌簌滴落在并不精美的信笺纸上,你匆忙揪住衣服的一角小心翼翼擦拭掉滴在上面的泪滴,将它晒在阳光里,并摘来精美银杏叶香气四溢的花瓣卡在信笺里,将它们珍藏在“宝盒”里。那个“宝盒”里全是你的心爱之物,有生母为你织的帽子,还有她送你的蝴蝶发卡,跟两位姐姐一样的发卡。
两位姐姐经常穿一样的衣服。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她们有一套红裙子,非常漂亮。但你并不渴望拥有一样的裙子。你知道自己跟她们不一样,穿在身上也不一定同样漂亮。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上天也在眷顾着你,像眷顾其他小孩一样。十一岁的一天,你在山间田野放牛。自家的牛儿看到远处别家的牛儿后开始疯狂朝之奔去,你怕牛儿丢了,只好拉着牛绳跟着往前冲。不料前方是一个近两米高的坡,来不及避开和闪躲,你眼睛一闭跳了下去,栽倒在地,无法爬起来,只听见牛儿喘着粗气跟着跳了下去,那一瞬间,你觉得自己完了,要死在牛蹄之下了……砰,牛儿落在你身旁,紧接着往前冲了,你安然无恙。那一秒钟,距离死亡那么近。你感谢牛儿,也感谢上天。不知是上天还是其他什么给了你安静的力量,你看着自家的牛儿跑远了,没有急着去追它,很沉静地看着两头牛疯狂地斗角。对方的牛被牵走离开后,自家的牛儿安详地吃着田野里的青草。你慢慢靠近,发现它眼角受伤了,你伸手摸摸它的头摸摸它的角,然后陪着它慢慢等夕阳落下。也是在那一刻,你忽然发现,原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晚回到家后,你便跟养父母说,再也不放牛了,很坚定的样子。那以后,你真的再也没有放过牛。
虽然不放牛了,但你依然常常一个人跑去村庄后边的山岗田野玩。那里四季景色不同却年复一年不曾改变,你喜欢将它们画在纸上。你热爱山岗的空旷和静谧,天上繁星闪烁时,你便会习惯性地盯着最亮的那颗星星看很久,那颗星星的正下方是你生母的家,斜下方是你养母的家。当村庄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时,你就会踏着星星的光辉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尽管暮色越来越浓,但你似乎从来不怕,也是在那时,你便很坚定地认为这世上没有鬼。
初中一年级的一个冬天,你跟养母起了冲突。养母说,你吃她的穿她的还不听话,是只白眼狼。你气急败坏,将身上的棉衣毛衣全部脱掉扔给她,穿着一层单薄的秋衣便冲出了家门往山岗跑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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