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结婚了,对方是你的同事。
我的朋友圈被你发的结婚照刷屏。
那个时候我在西藏一处玛尼滩,头顶是碧蓝的天,风马旗猎猎作响。
信号断断续续,我坐在地上,看那个加载的圆圈一直转一直转,然后措不及防就被你一身的红旗袍惊艳。
岁月真是短得让人来不及感叹。
说着不会停留的孤鸟最终在南方安了巢,而心里有家的浪子却在颠沛流离。
这样的结局和几年前的我们所猜想的,都不相同。
几年前,我肚子上这圈肉还没有堆攒,对苍老师有种执着的偏爱。
你是来网吧抽烟的好学生。
我是吊儿郎当的网吧老板。
我认识你的那一年夏天,天热得很操蛋。
大厅天花板上的吊扇整天都转着,像随时要起飞的飞机。
我被这邪乎的天热得想骂娘,干脆买了两台空调放大厅,白天一整天都开着。
你过来买烟时,我坐在收银台的那台机子前玩连连看。
你买了包软云,就站在收银台旁边抽起来。
我抬起头看了你一眼,你在点烟,动作不算熟稔。
你似乎是在学着让烟怎么过肺,但最终你被呛得弯下腰直咳嗽。
我的连连看到了瓶颈,没有提示了。
我没心思继续玩下去。
代表时间的横线就这样慢慢变短,直到屏幕上显示出硕大的“结束”二字。
这个时候你的咳嗽已经止住了,你又尝试了第二口,还是被呛住了。
我嗤笑了一声,声音大得足够让你听见。
我说,不会抽烟就别抽了吧。
你没有和我说话,看我的时候眼睛里不辨神色。
有人来下机,等我弄完你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偶尔来网吧,我就让你坐在靠近收银台的位置。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每次来网吧都要买一包烟。
有时是红塔山,有时是云烟,有时是娇子。
你很努力在学着抽烟,点火的动作也慢慢变得熟练。
你似乎放弃了怎么让烟过肺,但又开始尝试吐烟圈。
这个对你来说像是要简单些,没多久你就能吐一串连续的烟圈了。
天气最热的那段时间,网吧生意好得不行。
我打了张招聘广告贴在门口。
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很惊讶。
你对工资的多少不是很在意,我提的要求你也一口答应。
但你说你只能在这干一个月,然后你要去大学报道。
我随口问了你一句是哪个大学,你说了个南方的一本大学。
我答应了你的要求,让你第二天就来上班。
我们两个轮流着来,你上白班,我上夜班。
你每天早上九点半来接替我,我就回家蒙头大睡。
有一次晚上下暴雨。
网吧里人也不多,你提着两袋烤串过来,浑身都是湿的。
我家就在网吧楼上,我去楼上给你找了件短袖让你换上。
你换好从楼上下来时,我已经开了罐啤酒在吃着烤串了。
我没问你为什么大半夜这么狼狈。
我只是给你也开了瓶酒,让你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我说:别人都是北上,你怎么就想着去南方读书?
你扯着排骨上的那一丁点肉,嚼了半天,才说:想出去看看。
那天晚上你说了很多,关于你的理想,关于你追求的自由。
你说你得先到处去走走,然后去找到你在这个社会的立足点。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话语里的藏着的感情却像河下的急流。
我内心有些不屑,我以一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前辈的心态去衡量你说的话里,有多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
你说,你觉得自己是只孤鸟,孤独促使你去做很多事。
我对你说挺好的。
心里想着,扯他妈犊子。
你絮絮叨叨地说,最后又问我,你呢?
我点燃烟,我说,我觉得留在原地挺好。
你大概是觉得,聊过心事的人彼此就很亲密了。
你常常在晚上拎着宵夜来网吧找我。
我们还是开两瓶酒,胡天海地地乱侃。
你觉得这深夜的闲聊不错,我也乐得和你吹吹牛逼。
到了月末,你已经拥有了我家钥匙。
你正大光明往我家冰箱里塞菜,征用我那个基本没开过伙的厨房。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饭馆里的菜固然好吃,可其中是不是用了地沟油谁会知道。
可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你甚至会在早上闯进我的房间,将我空调调到热风。
我热得满头大汗,每次都想挑个日子把你解决了。
却又在看到餐桌上热腾腾的食物时,宽宏大量地饶恕了你。
在稀饭配包子面前,一切罪恶都可以被原谅。
你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我以前的吉他。
兴致勃勃地让我弹一段给你听。
我语重心长地对你说:不是我不弹,我是害怕我弹了之后你会迷恋上哥。
你没有回我话,眼神示意我别瞎废话赶紧弹。
我给你弹天空之城,你倒是听得很认真。
你突然问我: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弹错一个调子,干脆停了动作。
我说:不怎么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你坐在我对面,眼神很直接地看着我,像是在与我对峙。
我不去看你,我看着窗外的天,难得是个阴天。
第二天晚上你向我说:我要去南方了。
在我意料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
你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直白得很。
就像昨天一样。
你不会去考虑在你说出一些话后,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平衡会不会打破。
我说挺好的。
内心想着,滚他妈犊子。
我请你去喝酒,在凌晨两点半,风轻云淡。
大排档的炭火味在我们之间。
我对你说,那你就去飞吧。
你说好。
我们两个人仰头就又是一口酒。
你走的时候我没去送你,我坐在电脑面前玩着连连看。
连接我们俩的线,在这一天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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