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猪

作者: 杨润a | 来源:发表于2022-07-27 21:08 被阅读0次

    01

    夏日的太阳,起的比谁都早。虽然此刻是5点半的清晨。

    它先是红了脸,而后染了氲,继而放射出万丈光芒,普照着一且。

    天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只有一个颜色:透心蓝。连点白云都没有。

    依水处的芦苇荡还在熟睡,偶尔在轻风的吹动下翻个身儿,绻着的腿伸开,伸直的腿又绻回去。

    河堤上的柳树也垂着腰,轻抚那绿色娇韵的秀发,时而向远处轻瞥,时而低眉顺眼,好像一个还没有男朋友的小姑娘,在等心上人前来叩响她的心扉。

    在阳光的照耀下,一个身影被拉的老长,瘦瘦高高,一窜一窜地向前移动着。

    王六芬看着自己的身影,她开心地笑了。这种动漫人物一样的骨感美,正是六芬极其喜欢的。

    她清晨跑步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锻炼身体吧?更是为了欣赏清晨阳光下修长的身影吧。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她知道这是一段特别愉快的时光。

    六芬又将左手臂张开,五个手指头也微微分开,像小鱼的尾巴那样摆来摆去。

    多么漂亮的手啊,纤细修长,这一定是弹钢琴的手,她想象着。

    她只看影子,故意不看真正的那只肉墩墩的手。她怕那粗大的手指头以及新长了几个雀斑的手背打破了这美好的意境。

    两只喜鹊忽闪着翅膀从头顶飞过,落在前方河堤的银杏树上,喳喳喳欢快地叫着。

    六芬高兴,一股幸福的暖流缓缓流进她的心里。她喜欢喜鹊,只要听到喜鹊叫,她就有好的事情要发生,几乎总是这样。

    最让她难忘的是几年前考驾照的时候。当时所有学员以及教练都认为她不会考过,因为她的技术实在太烂了,什么换挡、直行,公路掉头,没有一样能搞利索的。

    临考前去试考场的那次,被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是所有求学生涯中最为难忘的一段。

    教练一脚把刹车踩死,破口大骂:就你这样的考什么试?连考也不用考,直接把下次的报考费给我准备好,滚回家去好好寻思寻思,怎么能开好,再回来学。就恁(你)这号的学什么驾照嘞,我他娘的算是教不了了。

    他时而普通话时而家乡话。

    六芬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不说什么,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该做什么。后座的学员以及六芬都静静地听着教练的训话。谁也不敢出声。

    按理说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听到这般叫骂应该会哭,或者至少有想哭的心。但六分却异常麻木。

    她悄悄地扫了一眼教练那张紫红色的脸,和那副闪着绿光的有色眼镜。她突然觉得这个面孔很是熟悉,似曾相识。

    她走神了。

    啊,她想起来了。多么像姑姑家圈里的那头黑棕毛的公猪啊!

    那头猪极其强壮,虽然是猪,但似乎没一点猪赘肉。和它配种的母猪生出来小猪仔儿都是长身腰,属大匹子类型,各个都能卖上好价钱。

    姑姑通过养母猪发了家,虽说这个公猪不能下崽,但正是它的配种让小猪仔卖了好价钱,而且每年收取外村的配种费收入也不少。就它一个赚的快够表弟学费了。绝对是猪里的大V,大咖位。

    六芬强忍着内心的笑,同时又觉得有点亲切。她不再惧怕教练,不就是一头公猪吗!

    姑姑家的那头公猪也有咆哮的时候,有一次偷偷跳出围栏,但几个壮汉上去,几下就给他制服了。

    教练摇开车窗,点了一根玉溪香烟,一股清香的烟味弥漫了整个车内。

    他向外吐了一口烟圈,吼道:走!

    六芬回过神来,左脚踩踏离合器,右脚踩住刹车,用钥匙启动了发动机。左转向嘀嗒嘀哒的响起来,看着左后视镜,黄色的灯光一下一下地闪烁着,她右手将挡位推向右前方挂上一档,轻轻松开离合器和刹车,车子缓缓向前移动了。

    六芬从小受到的压迫太多了,别人越是压迫她,她越是不吭不响,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教练的这点辱骂,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事。

    这会儿是没时间,等休息了,六芬一定会在心里、在最熟悉的闺蜜面前,全都骂回来,而且比他骂的难听一百倍、一千倍。

    六芬从来不耻笑阿Q,她觉得阿Q是自己的朋友,这些年来,阿Q无数次出面帮了自己的忙。

    荒芜的土地上,只有这样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它是这里唯一的风景。远处有挖掘机在施工,这是一个新兴的、远离城郊的驾照考点。

    路边间隔着距离、依稀有几颗成活的小树。

    忽然飞来两只喜鹊,站在树的枝头,喳喳喳地叫起来。

    六芬最喜欢喜鹊,她高兴极了,刚才的乌云顿时散去了一大半。

    第一圈结束回到起点,六芬下车,教练指点另一名学员的名字上前开车。

    六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于是她和教练请假说去厕所,下一圈再上车。

    她飞奔着跑向驾考马路对面的小商店,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崭新的红票忍着痛交给了老板。

    六芬回到原点等待。他们的车缓缓停下,六芬紧步上前,从半截大衣里快速掏出一条“玉溪”,塞进副驾驶吐着烟圈的教练胳膊弯处。

    她赶紧钻进了车后座。

    她刚刚坐下,另外三个学员几乎是异口同声:教练,给!动作也几乎一样,手捏着一条烟的一端,另一端朝向教练。

    教练不紧不慢,语气仿佛一位执教多年的老者:恁(你们)只要好好学,用心学,我就很高兴,不一定非要给我买烟,是哼(对吧)?此刻他用的是乡音。

    一位做小生意的大哥说:摊上我们这么笨的学员,给教练买条烟是应该的,让您多费心了。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教练说:恁(你们)这批学员确实是我带的学员中最不省心的一批,多费多少口舌不说,关键是我跟着上火啊!恁四个要是一个都没考过,我这个月的奖金一分都没有,知道哼?

    六芬完全不知道教练在说什么,她只是想笑他的口音腔调。她想起了黄渤和黄晓明的那段搞笑对话。

    黄晓明:肖葛,捏是shei(4声)?(小哥,你是谁?)

    黄渤道:窝是捏儿~~(我是你)。

    接下来的练车是非常愉快的时光,教练再也没有骂过谁。直到结束。

    正式考试那天,每人上缴一千元人民币给教练。

    因为教练说了:恁考科目三,没有这个绝对过不了,不是我吓唬恁。如果恁没过,我把钱退给恁,知道哼?

    估计谁也不想把钱退回来。

    六芬考试时的状态特别好,可能觉得有那一千块钱做保证,心里踏实多了。

    没有任何差错,她都按标准完成了。打右转向,靠边停车,双脚踩离合踩刹车,把档位挂到空档上。听到考试结束的声音后,解开安全带。回到了终点,也是起点位置。

    六芬打开车门下车,开心的大笑。监考员也下了车。

    教练走过来,拱着紫红色的长脸笑了笑说:还行嫚,我还以为过不了呢,不错,回去学习学习,准备考科目四吧。

    六芬对教练说了许多言不由衷的感谢话,开开心心地走了。

    她几乎是飘着上了公交车,然后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晒着太阳,享受着春风拂面。

    她不知道有什么考试比考驾照过了还高兴的,她想了想没有,这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考试。

    下车时有人把她的鞋子踩脏了脚踩痛了她也不生气,公交站牌处的乞丐乞讨也没有令她讨厌,她掏出钱包把零钱都放到了乞丐的碗里。

    剩下的科目四六芬一点都不担心,她的记忆力超强,不能说过目不忘,但只要看个两遍,不考100也是99。对她来说那不就是背题吗?背题有啥难的!

    六芬慢跑着,听着悠扬的萨克斯旋律,仿佛自己的秀发跟着悠长的声音飞上了天空。

    02

    五一假期六芬回了趟老家,姑姑家的表弟曲松松也回来了。

    中午,姑姑让表弟喊六芬一家人吃饭。

    六芬的母亲让六芬带点爸爸新打回来的野生鱼拿去,让她先跟着表弟过去。说他们过会儿去。

    六芬和松松从小一起玩大,虽说是姐弟,但更像同学。她比松松只大两岁。

    曲松松今年大四,马上就毕业了。据说工作已经签好了,和六芬在同一个城市,六月下旬去报道。

    两个人开心地说笑,围着姑妈帮忙打下手。姑姑说她要先去把猪喂上,不然那猪饿了没命地叫。

    六芬问还是那头公猪吗?姑姑说不是了前几天把它卖了。六芬也要跟着到猪圈里去看。

    两个猪圈四头猪,两头小猪仔一个猪圈,每头差不多三十斤的样子;两个半大猪一个圈,约莫着100斤左右一个。

    两个小猪仔吸引了六芬,它们白白的,毛茸茸的,修长的身腰,抬头撅起小脸小嘴巴的样子可爱极了。似乎哼哼着求抱抱。

    两个小猪仔用小槽子喂食,一个哐哧哐哧地大口地吞着食物,一个滋滋滋地喝着稀汤。喝稀汤的明显比大口吃的那个小一圈。

    姑姑说,那个猪奸馋,就长得慢,没有另一个肯吃食、长得快。

    表弟指着六芬说:我就是那个不挑食的,你就是那个挑食的,所以我长得那么高,你长得那么矮。

    六芬说:我可不跟你抢,两个猪都是你。

    说完哈哈大笑。

    六芬问姑姑,现在为什么不养母猪了?

    姑姑说:松松就要工作了,也就他结婚还要花钱,他买房子的钱这些年养老母猪也攒了些,也差不多够付个首付了,就不想再那么累了。养老母猪就跟给人伺候月子一样,每个黑天没个白天,怕有的猪仔吃不上奶,又怕一眼没看到哪个再被老母猪给压死了,这些年啊,我也是腰酸腿疼一身病。你姑父说,就养点肉猪就行了。

    六芬突然感觉好像在听另外一个人讲话。这不是她认识的姑姑。

    村里人谁不知道,姑姑姑父那是财迷,只要能让他们挣钱,他们能七天七夜不睡觉不吃饭。

    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想法呢?看来,人的变化就在一瞬间啊。

    六芬又问:那头公猪呢?为什么不留着呢?即使没有老母猪了,就留着给别人家的母猪配种一年也不少赚吧?

    姑姑说:是,它倒是省事,但不省心。那头猪聪明的,都成精了。它竟半夜里从猪圈里跳出来,早上再返回去。我在园子里种点白菜,每天晚上出来拱一遍,还专挑好的拱,坏一点的都不要。你姑父就给它卖了。

    表弟说:这就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六芬和姑妈都憋不住笑。

    表弟又说:你这颗好白菜也不知道将来会让什么样的猪拱去?

    六芬气愤地说道:你这头猪将来也不知道会拱了哪颗好白菜?

    姑妈笑着骂表弟胡说八道。

    5公里很快结束了。六芬在河边的木栈道上停下来,做做拉伸运动。

    03

    六芬从老家回来后就带着爸妈给的六万块钱买了一辆小奥拓,连交税带保险一共花了五万二。还剩了八千块。

    爸爸说剩的钱她愿意拍写真就去拍写真,愿意去旅游就去旅游,买衣服还是自己存起来随她的便。反正爸妈都有退休金,而且父亲还给别人代课,周末还去打点野生鱼卖给县城高级饭店,收入足够花销。

    六芬在销售人员的陪同下把车提了回来,之后两个星期没动过。

    她老爸总打电话问车练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熟练一点,上路一定多加小心。

    六芬才终于在周末再一次把车开上了路。

    她先想了一下动作要领,然后车子缓缓地移动了。

    围着她住的小区开了三圈,平均车速30迈,其中一个红绿灯处熄过一次火。而且越是着急越是打不着火,离合和刹车就是配合不好,启动了十几次,熄灭了十几次。后面一个翻斗车不耐烦地哞哞地按着喇叭。

    那个满身是土、染着红毛的小伙子突然猛地跳下车,一副打架的气势朝前走来。

    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焦急的六芬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去了。跳上车改了车道。

    六芬觉得有点累了,手心里全是汗,于是把车开回了地下。

    她坐在车里摆弄一下各个开关按钮,了解各种功能。

    然后锁车回家。

    再下一个周末来开车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着火,连声音都没有。任钥匙怎么拧,没一点动静,没一点反应。车内灯也不亮。

    急的她打了售后电话,一问才知道应该是前一次忘记关车灯把电瓶里的电耗光了。

    六芬不得不叫来救援车给小奥拓充电,花了300块大洋,浪费一上午的时间。六芬感到太麻烦了,买了一辆车,赶上伺候一头牛了。

    之后六芬再也没动过车。她宁愿骑共享车去上班。

    直到表弟来这边上班后,她才在表弟的陪同下又开过几回。

    表弟说:姐,这车越放越生锈,经常开车况才更好。要不这样吧,我学驾照,我学会了我给你当司机。你想去哪直接说一声就行了。

    六芬一听是可以啊。

    然后表弟问她在哪学的车,让她介绍一下教练。

    六芬回想着一些事。教练嘛,虽然那个教练不咋地,但是哪个教练又咋地呢!毕竟这个还熟悉,就让表弟跟他学吧。

    六芬找到她原来那个教练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一个沙哑烟鬼般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周围充斥着哼哼咕咕嘈杂声。

    “你好教练,我是王六芬啊,挺忙的是吧?有这么个事,我表弟想学车……”

    “想学车?”

    “对,是的,想学车。”

    “嗨,我早不在那干了。”

    “不在那干了?那您是去别的驾校了吗?”

    “没有,我去碱城了,我表弟开了一家养猪场,我给他当场长呢。”

    “碱城?那是我老家啊,等我回去请您吃饭。咋样在那不错吧?”

    “比在驾校好多了,这人啊,最不好管,不如管猪。带学员那会儿,操碎了心,骂不得说不得,现在我管猪,哪个不听话我就用鞭子抽它,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前一阵来了个种猪,那猪都成精了,净晚上偷着去地里拱白菜,有一天晚上让我给哋着了,哼,看现在,让我给治的服服贴贴的……”

    “哦,哦,教练,那您先忙,不打扰您了。”

    六芬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那个教练不干了,我再给你问问和我一起练车的学友吧,看他们有没有教练可介绍。六芬说。

    她翻出田芳芳的微信。

    六芬:芳芳,我表弟想学车,除了咱们教练外,你还认识其他教练吗?

    芳芳:我倒是不认识,但是赵哥,那个做生意大哥你记得吧,他肯定认识。

    六芬:怎么讲?

    芳芳:我们都考过了他又考两次都没过,后来他换教练才过的。因为他我们的胡教练也下课了。

    六芬:听着好像有很多故事?

    芳芳:当然,就你不知道。不过现在和你说也无妨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

    六芬:什么事,快和我说吧。

    芳芳:赵哥和大家说他是经商卖些纸巾类产品对吧?其实他不是做纸巾生意的,他是开烟酒专卖店的。

    六芬: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还防着谁啊,我们能去他家偷抢啊?

    芳芳:哎,你说对了,就是防教练。有时啊,人的愚蠢正是通过他的聪明暴露出来的。

    芳芳接着说:事情巧的很,那天晚上,教练用大号黑方便袋提着两兜子整条香烟,两个大手都被勒出了红印子,想找个烟酒商店卖掉兑换成钱,结果进了赵哥家的店,俩人撞了个满怀。赵哥说这是他丈人开的店,老丈人这几天出差,他在这里帮着忙活一下,烟可以收下,价格要五折,这是行情。教练看着黑袋子,猛吸一口香烟,没有说话。这时赵哥的小儿子从里屋跑出来了,说:爸爸,妈妈问你是清明节那天给姥爷上坟还是清明节前一天去?妈妈还让我问你,怎么去,提前叫好车还是打车去?还有,你那个长得像公猪的熊教练什么时候能让你考过驾照?

    六芬: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这也太刺激了。

    芳芳:教练像一头鬃毛竖起来的野猪,提着袋子转身就走了。后来,任赵哥怎么道歉,好像教练都不买账。他们就这样结下梁子了。

    六芬:教练不可能让他过了吧?

    芳芳:教练明码开价:3条软包中华。赵哥答应了,但是又考两次还没过,他认为教练故意刁难他。

    六芬:这和教练就没关系了吧,电脑全程监考。

    芳芳:按理说是这样,但是赵哥说出分数的时候故意给他扣分了,那个环节他们有机会动手脚。于是赵哥费尽周折,费劲心思,动用关系,把教练举报了,要回了他的软包中华以及玉溪。教练被下课了。赵哥还请我们吃了一顿庆祝饭。

    六芬:为什么不叫我,我也是咱们一批学员啊?

    芳芳:赵哥说你有心机,当时送烟的时候自己偷着送。所以不叫你。

    六芬:靠,你们都准备好了没人告诉我,还是喜鹊的叫声提醒了我,这怎么说?还叫他个赵哥呢,呸,什么人!

    芳芳:你也别生气,要是AA我肯定叫你,但是他请我也没办法,你说是吧。买烟那事吧,也是赵哥的主意,他说,每次考试,不可能全过,至少有一个人过不了,你开的最差,如果你不过,我们三个肯定就保过了。

    六芬气的压根都痒痒,写了好几次都又删掉重写。

    最后发了一句:你现在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事?

    芳芳:因为我觉得你和小薛(另一个男学员)还都是比较实在的人。提起这个事了,我也就和你说一下,万一赵哥哪天联系你,千万别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提醒你一下。

    六芬:我们完全没有联系。看来教练也不用找他介绍了。

    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地闪耀着,河里的水鸟有的飞起,有的稳如雕塑浮在河面上,悄无声息地游走着。

    河里时常冒起泡泡,警觉的水鸟便疾驰而去,一头扎进水面下,许久才翻身爬起。

    喜鹊依然在树上喳喳地叫着,六芬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美好的一天从有所期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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