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未旬
编:朵朵
你是它一生的故事,而它只是你这红尘一世中最朦胧飘渺的一章。
徘徊于烟雨红尘中,也许你从不曾记得自己的手中把握过一盏如此炽热的烛光,当古老的八重樱落下漫天花雨时,哪个偶然间你才在闲搁在断垣的画卷上瞥见那惊才艳艳的一笔。
一灯,一人,一巷。
当你的手抚摸上画卷时,笔下袅袅几笔仿佛荡起轻微的涟漪,让你的双眸沉沦于那惊才艳艳的一笔中——一灯,一人,一巷。
早已难以辨清究竟是那手中的一盏灯照亮了归人的一条长巷,还是一条溢满酒香的长巷氤氲了归人手中把握的明灯,唯一可辨的,是那朦胧千年的一笔有一个曼妙的名字——灯笼。
灯笼,亦称花灯,灯彩,灯轮。谈起它时,总会不由得响起洛阳城名冠京华的杜家,朱家,王家的宫灯。
细木的骨架镶以绢纱和玻璃,宛如精心打扮的舞女,在夜色朦胧之时舞一段光影明灭的荡气回肠,而那灯下吊着的玉穗亦成了她旋身之时玲珑的绰影。
绘有飞禽走兽,春花秋月的绢纱亦在这烛影明灭中活灵活现,一袭红衣的女子就这样提着一盏灯飞入那浩如烟海的红尘中,你看不清她的容颜,唯有那摇摇曳曳的微光成了夜风中的一只流萤,你迈步追寻而去,岁月因此翩跹,抬首间已是花市灯如昼的上元灯节。
在千年前的红尘中,不乏有些花灯的诗句,唐代诗人苏味道写过:“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再者,明代诗人唐寅也曾写过:“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似银。”火树,银花,春月……
在古人的眼里,花灯便是赋予了所有东西灵性的一物。在那个“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簇为花树”的上元灯节里,人人流连于这花灯弥漫的街市里,小孩儿的手中把玩的走马灯,才子目光流连的猜谜灯。
还有那最不能忽略的,情人手中放飞的孔明灯,摇摇曳曳的微光是开不尽的盛世风流,辛弃疾在这样灯影重重中邂逅了那手把花灯立于阑珊之处的女子,乐昌公主与徐德言也是在这样的节日里相顾无言,泪千行,破镜重圆的欣喜亦如那纱灯中红火一时的繁华。
终不能忘,终不可忘!
这一“灯”,便是那么一“等”。 等的是千年前五百次回眸换来的今生的擦肩,等的是花枝绰影间唯一可窥见的一方明丽容颜。
在那宫闱深处,与热闹背驰的僻静梅园里唯有一莞常在挑着灯,披着斗篷踏雪寻梅。手里的宫灯映亮一片雪中的红梅,那喜人的红梅也由着灯光映红她的半边脸颊。她呵气成雾,灯影朦胧中许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从热闹中退出的皇上便因着这一缕微光,因着这一方朦胧容颜坠入覆水难收的爱河,不知道是那夜梅太香还是那夜的光影太暧昧,有情始处便是红尘源头,而往往这源头,只得那宫灯的半缕朦胧作为序章。
你依旧向着那流萤般的微光寻去,眉睫流转间已经伫立于红楼中秋雨淅沥的潇湘馆前,你看见秋窗上的剪影,一个娇俏,一个高挑,你听见那似嗔似怒的声音问道:“这个天点灯笼?”
那名名唤宝玉的男子呵呵傻笑两声说道:“不相干的,是明瓦的,不怕雨。”
只见那秋窗上娇俏的剪影动了动,将书架上的一盏玻璃绣球灯递与那高挑的男子,关切的说道:“这个又比那个亮,正是雨里点的。”男子提着那玻璃绣球灯出了帘去,一张清隽的脸上被灯中的烛火映满了温柔。
古之有情人或赠香囊或赠手帕聊表心意,可终究意境上比之赠灯逊了一筹。这一盏玻璃绣球灯,所有的情思都被林妹妹纺进了那灯中盛开的光芒,将所爱之人围困于温暖之地,这温柔的围困,想必那含笑的男子也甘之如饴。而于黛玉而言,赠君一盏灯,也不枉付尽一生等。
天将黎明之时,你终于追上了那点微光,它在晨风中如即将坠落的星辰,或明或暗,你也许哀叹它这一生太过短暂。因为朝死暮生,所以并不知道情话中所谓的天长地久;但也因为朝死暮生,它比更多的人或物更懂得瞬间便是永恒。
生命虽短,却韶华盛极,那红尘中每一个心动的篇章,它都曾隐约照见。舍不得它熄灭,你迈步走进那如镜奁轻轻合拢的灯光之中……
画卷涟漪荡漾,一如你眸中潋滟的波光。你看着手指触摸的地方——依旧是那惊才艳艳的一笔——一灯,一人,一巷。当你幡然惊醒回身时,夕阳沉下的彼端,已有一人提着一盏明灯于红尘中守望,你归家的路已被他手中提着的一盏纱灯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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