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

我最近读了一本不太一样的儿童读物：《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书的作者是德国作家、心理治疗师，于尔克·舒比格（Jürg Schubiger）。给这本书插图的是罗特劳特·苏珊娜·贝尔纳，她的画充满了童真乐趣。

这本书虽然属于儿童读物，但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几乎违背了一切我对儿童读物的既定印象。成年人去读，也会受到新的启发。

最初，我是被书的名字所吸引：《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真是新奇有趣的名字，原来世界也是有年纪的！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它是怎么样的？它都做了什么？

正如书的扉页所写：读这本书，你可以很随意，从哪一篇读起都无妨，因为——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事物没有太多既定的框框。

下面，我想分享书里的一些小故事：

《慢慢》—— 当他想给我一个告别吻时，我已旅行归来

有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慢腾腾的。

有多慢呢？比如让他去报亭取一份报纸，那他得从蹒跚学步起就往报亭走，才能赶在75岁去世那年回到家里。他只是把手伸向报纸，就需要一整天。当他的手够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报纸了。他连吃奶都是慢条斯理的，直到八岁才第一次把肚子填饱。他的听觉也慢得出奇。妈妈要是想跟他说早安，得在前一天晚上就说出来，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才能听到。

故事的结尾是这样的：

谁愿意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呢？反正我不愿意。彼此根本无法沟通。

当他想给我一个告别吻时，我已旅行归来。

不管怎样，我还是给他准备了一个重逢吻，这样，他的告别吻和我的重逢吻刚好不期而遇。等他感觉到我的重逢吻时，正好是我的下一次告别。

《女孩与幸运》—— 这样也许有用，也许完全没用

一个女孩出门寻找幸运，却步步走错。

女孩离开家后，没有选择右边的路，而是走上了左边的路，；她没有爬上高山，而是走进峡谷；遇见篱笆，她没有从底下钻过去，而是从上面跳过去；她没有去喂鸡，顺便拔了一根羽毛带走，而是抚摸了一头母猪；她没有顺着河岸走，而是淌过了河；她没有边走边说“幸运，幸运，请你降临”，而是边走边唱自己还没记熟的歌。到了一座采石场，前面突然没路了。尽头处，摆放着一辆绿色的自行车。女孩骑上自行车，转身踏上了回家的路。

故事的结尾问：

假如她一开始就选对了路；假如她不是向左而是向右；假如她不是走进峡谷，而是爬上高山；假如她不是跳过篱笆，而是从底下钻过去；假如她不是抚摸母猪，而是去喂鸡，顺便拔一根羽毛带走；假如她不是唱不熟悉的歌，而是高声喊“幸运，幸运，请你降临”，结果又会怎样呢？

《最初的发明》——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风和雨的发明者

第一个来到世界的人，觉得世界很空旷。

他走来走去，疲惫不堪，于是发明了凳子。他坐上凳子，望着远方，觉得还缺点什么。他想把腿伸到下面，胳臂支在上面，于是发明了桌子。远方缓缓吹来一阵风，和风一起来的，还有一片乌云。开始下雨了。他想遮风避雨，于是发明了房子。他把桌子和凳子搬进去，坐下，把腿伸直，把胳臂支在桌子上，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雨。妙极了。

透过雨幕他看到有个人正朝房子走来。他让那个人进来，给那个人讲了他所发明的一切。那个人看完、试完、夸完这些发明以后，他问道：那您呢？您发明过什么吗？

那个人沉默不语。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风和雨的发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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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对儿童读物有很多既定假设：

要有教育意义，要讲出道理，要阳光灿烂，不要太阴暗，避免谈到死亡，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总之，儿童读物里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万事结果是有据可循的，每个故事都是能总结出一些道理的。这些故事，塑造了我们对世界最初的认识。

可是上面的这些故事看起来没什么确切的意义，它们暧昧又混杂，但好像变得更加有趣。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啊！

小孩子会明白简单词句背后的深意吗？难道我们就真的明白吗？再或者——故事一定要让我们明白一些东西吗？也许，好故事的另一个标准是，有很多想象和诠释的空间，满足小孩子最初那颗纯粹的好奇心，去理解这个世界。

在书的末尾——

"洋葱、萝卜和西红柿，不相信世界上有南瓜这个东西。他们认为那是一种空想。南瓜不说话，只是默默成长。"

读过那么多故事，我想不出比这更深刻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