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我女儿的婚礼。作为她的父亲,我祝福她。但是作为一个离婚的过来人,我却想嘱咐他——我女儿的另一半:
“如果你不爱她了,请不要骗她。一定告诉我,我带她回家。”
年轻人:
你好。现在给你写这封信的人,还不是你的“岳父”,因为,明天才是你们的婚礼。
我就叫你一声年轻人吧。
两个年轻既然选择结合在一起,对你们都是自己主动选择的一种“前进”。但是,我要泼一盆冷水——
没有人能打包票说你们一定白头到老。所以,我的意思是,无论是你还是我的女儿,都没有必要因为“婚姻”这个契约而捆绑彼此,如果是因为孩子,那是另一种契约,不在此讨论。
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建议,就是我始终没有告诉女儿的真相,我为什么和她母亲离婚。
我和她妈妈结婚的时候,是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很稀罕。所以,我们和你们一样,是深深相爱的,直到现在,我依然深爱她。
我们的婚姻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在夫妻心态上采取彼此独立。我们彼此欣赏,但没有彼此成就。这话怎么说呢?
她妈妈是一个有事业心的女性,就像你知道的,她是个女强人。但是,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女人天生就是应该照顾家的,赚钱是男人的事儿。
你一定看到文文脚上的烫伤了吧?
那是在她三岁那年,她妈妈烫的。这么说,你一定觉得我在推卸责任吧?
那时候洗漱都是烧一壶热水,兑着凉水洗漱。我准备给文文洗脚时,发现水有点儿凉。于是叫她妈妈倒些热水。
但是文文坐不住,调皮地把脚伸到了热水下面……
看着文文烫红的小脚,我压抑不住怒火,吼了她妈妈。正是这一次,我和她妈妈爆发了一场“大战”。
因为我把所有的罪都归到文文妈妈身上,失去理智的我,脱口而出——
“你一个女人,不照顾孩子照顾家,去工作?难道你以为你是男人吗?”
后来,文文妈妈一句没有解释,只是一个人带着文文去了医院。
现在我回想起来,最大的错误之一,是我没有“成全”文文妈妈。婚姻中的两个人是需要彼此成全,不是一方无限去牺牲、奉献。
后来,我和文文妈妈进入了冷战。
因为,我以文文的成长为“要挟”,有些卑鄙地让文文妈妈辞职,全职在家。那段时间,我每天除了上班,到家就是衣服一扔,手一洗等着吃饭,吃完饭,就去看电视……因为我错误的认为,钱都是我赚回来的,那文文妈妈就要做牛做马。
不仅如此,我还试图“控制”文文妈妈。不,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危险。我只是在她出去会友的时候,阴阳怪气说话,在白天会随时给家里座机打电话查岗……
拖了半年,备受折磨的文文妈妈终于提出了离婚。当时的我,居然还以为文文妈妈只是拿捏、故作姿态。现在想想,真是混蛋。
那时文文还小,却能够感觉到父母的“不对”。一天,我去幼儿园接文文,原本活泼的文文一路无话,快到家的时候,她问我——离婚是什么?
我一惊,沉默片刻,试图给女儿解释她这个年纪原本非常残忍的词语,我说:“离婚就是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但是爸爸妈妈依然爱你。”
文文听罢,说:“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我想,跟着你。”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心如刀割,想抱女儿,却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因为我发现,不仅是我爱着文文,文文也是爱着我的。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并不认同。我认为正是因为有了文文,才有了我。这话怎么说呢?
我的女儿出生的一刻,我才成为父亲。
所以,从文文还未出生的开始到现在的每一刻,成长中的每一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指挥棒,自如地指挥我——
喂她吃饭、教她说话、带她看病、送她上学……这一切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
所以,请不要怀疑我对我女儿的爱。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唯一血脉相连的人。在她出生那一刻,我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我相信,每一位父亲都是一样,可以为女儿去死。
年轻人,今后你也会成为一位父亲。那时的你,肯定再也不会嘲笑那些不肯定离婚的父亲、母亲,坚守一段支离破碎的婚姻不肯分开,只是为了孩子。
父母能有多爱孩子呢?我给你说个埋在我心里的秘密吧。
前年冬天,我突发脑溢血,在我四肢不听使唤的一瞬间,我居然想——
希望死了吧,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如果还有一位残疾父亲,哪个婆家敢要啊?
幸亏,我活下来了,不然怎么能够参加文文的婚礼。
说到这里,你可能不知道。我曾数次想和文文的妈妈复婚,我是这样想的——在婚礼上的父亲是离婚的,多晦气啊。还有,我已经想好,如果我老了,绝对不会给你和文文添麻烦。我会在生活不能自理之前,到异乡,找一家养老院终老……
可笑吧?但是都是我的真心话。
男人的爱,说不出口,都是内心戏。
最后,年轻人,我想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告诉你三句话:
第一,请不要和你母亲关系过于紧密。
年轻人,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过于紧密。婚姻家庭中,“婆媳关系”是很敏感的一对关系。而婚姻出现问题,一部分是因为母子间边界不清。
所以,需要你在婆媳间做粘合剂、双面胶。在婆媳出现分歧、矛盾时,要两边哄,不要两边传坏话。
第二,请维系好你和你父亲的关系。
在离婚的那段时间,我为了文文能够健康成长,自修了心理学。是的,这个借口是为了孩子。别笑我。
在原生家庭中,父亲的角色很重要。一个好父亲,应该是被孩子认同的,尤其应该是儿子心目中的英雄。
如果你和父亲的关系比较紧张,我相信,或许是因为你父亲在某些事情上让你有些不满,但是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你能慢慢修复与父亲的关系。与父亲和解,就是接纳,不是接纳你的父亲,其实是接纳你自己。
第三,请把你们之间的冲突,当做增进关系深度的契机。
我先检讨,在这一点上,我做得尤其不足。在和文文妈妈发生冲突的时候,我除了指责,就是冷战。
希望你能在文文身体不适、工作受挫的时候,拥抱她、陪伴她,不要让她一个人消化这些情绪。
我的女儿肯定也有很多无理取闹的时候,希望你们都能在伤人的话出口前停一下。不要借着爱的名义去伤害爱。
以上是一位离婚的父亲对你,我的女婿的叮嘱。
对了,我这样一位碎碎念的老人还有一句想托你转告文文——
女儿,无论生活遇到什么风雨,请记得,父亲永远是你的港湾,记得常回家看看。
爸爸爱你。还有,谢谢你。
一位失去小棉袄的父亲(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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