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日夫妻百日恩。陆雪虽然和米洋离了婚,但一提起米洋,她总不免夸赞:“米洋这个人是有本事的,又调到科委去了,现在提了副处长,他们科委的头头们挺喜欢他呢。”
“死不得教训。”我心里闪过这一个念头。的确,米洋是很会说话,很会讨领导的好,见到领导总是点头哈腰的,笑的跟朵花一样。灵芝坡厂子新来了个叫苟军的书记,一来就强势揽权,又凶又还贪,手到处伸,奉迎之人趋之若鹜,他家便整天门庭若市,很快成了爆发户,厂子里的职工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天到桑镇赶场。苟军夫妇也正好在车上,米洋满脸谄媚地笑着,又是递烟又是点火,苟军矮小,米洋撅着屁股围着团团转,在旁边的我和林茵都感到无地自容,毕竟通过陆雪米洋和我们熟识,便扯身挪到了车子的另一边。米洋也可能觉察有点过火,但看到苟军被捧得一脸飘飘然的模样,也就顾不了那么多,更加起劲地奉承。一口一个苟书记苟书记地,把一车人听得都要呕吐出来。下车后我和林茵已不想跟他一起赶场,他赶紧过来解释:“苟军这种人水平低,你叫他一声苟书记,他高兴得魂儿都丢了。这种人喜欢这样,咱们就给他来点。好话又不要钱,多给他灌点怕啥?海华林茵呀,今后你们也都学着点,别事事都撅头撅脑的。”
呸,我心里想:我就是过得再差,也不作这种下贱没骨头的事。心里这样想,嘴里说出的却是:“是啊,我们就是吃这种亏,这么些年工资也涨不上,房子也分不上,还老挨整。”
“这就对了。拿我来比方吧,调了七八个单位,最早在县上的小煤窑,七整八整,调到灵芝坡,离省城近多了不是,工资升了两级。告诉你们,”他左右瞅瞅,压低声音说:“我又准备往省城走,路子已经通了。到哪?锅炉厂,那厂可比这里好多了,谁他妈愿意在这煤矿上呆着。唉唉,千万别说出去,这是绝密。”他一边说,一边让得意的火星在眼中闪闪发光。海华林茵呀,做人不能太实在,要虚一点。我看晓意在这方面可比你们强多了。”
是啊,我何尝不想学得虚一点,多为自己捞点好处,那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二级工,住在一间象牢房似的石头房子了。可是从小到大,幼儿园的阿姨,学校的老师,爸爸妈妈,电影杂志,都是教我们学诚实,学正直,学单纯,学实在呀,谁也没教过我们要学虚一点,学得油滑、世故,学得奸诈狡猾,学得心狠手辣,学得口蜜腹剑,学得落井下石,学得暴殓天物,学得颠倒黑白,学得杀人不见血呀,我真奇怪米洋的这身本事是从哪里学得来的。要知道从来没有哪一个教师,哪一本教科书,哪一所学校讲授过什么《拍马屁学》呀,真是怪事。大约是无字天书,全靠心领神会,全靠口授家传,全靠耳濡目染吧。
林茵关注的是米倩的情况,女人自有女人的心思。
“米倩么,长得可漂亮了,现在八岁,花蝶似的。当初我怕青儿挨打,所以才要了青儿,其实倩儿我是非常舍不得的。你们不知道,米洋打起人来不是一般的凶狠!”陆雪的眼中闪出一丝仇恨的火星来,但只一瞬就熄灭了。
(海华鄙视关系学,但他也知道,自己和林茵之所以能离开灵芝坡,抽调回城,恰恰是得力于两位权势人物的关系,由海华老同学牛锦的妹妹帮忙办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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