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下旬。刚工作没多久就从舅舅那里搬到公司附近,跟2个同事一起租房。
同事有两个人,一个姓Y,一个姓C。老Y的女友小J是个非常和善,脾气好,称职的女友。其中老Y是二房东。
这3个人都是美院毕业的,老Y酷爱游戏,对于自己的从美院毕业优越感甚强。那时刚住在一起,去吃饭也是三个人一起去,老C跟老Y总会讲起他们高考前有多么神勇,这让我很完全找不到话题切入点(我是黑大的)。吹爽过后,老Y看着我说,公司招你可能是太缺人了。
然后呢,自然我和老C走得要近一些,老Y和老C一个大我4岁,一个大我2岁,可是老Y更像18,9岁的青少年,每天只是玩他的nds,然后操着一口公鸭嗓子版的山东普通话对各种事情发表各种见解。一次说的是刘翔退场给中国丢人,我就觉得也没什么啊,换你老Y是个运动员脚丫子脚脖子或者大腿根子坏了导致你跑不了比赛,那当然是治病第一比赛第二啊。老Y仍然坚持着刘翔丢人的看法,说来说去他的论点只能围绕着丢人展开,而我已经把问题范围扩展到跟他一样说这些话的人素质上去时,老Y狠狠地操着一口公鸭嗓子版的山东普通话说了句:对!窝就是蛰央弟任嗯。
再后来也很少跟老Y说话,因为我觉得我跟他说话的心态不太健康,动机不够良好,总是想挫挫他。老C倒是从来不惯着老Y,经常用他俏皮的湖南普通话骂老Y。
日常相处的状况就是这个样子的。
小J经常回来看老Y,来了就是先吃饭,然后给老Y洗衣服,然后去买水果。把葡萄摘好放在饭盒里,然后喂老Y。老Y呢,仅仅在吃饭的时候双手才会离开nds。
终于在一个瓢泼大雨的21点钟,我回到住处,老Y和小J收拾了一下出去了,再然后我像往常一样洗了个澡,然后穿着平角裤衩在房间里给大学同学打电话问候。然后门开了,小J和老Y回来了。那天晚上屋子里有小J,老Y,老C按从左到右从外到内的方向睡双人床,我一个人睡单人弹簧床。
睡单人弹簧床并不是我捡到了便宜,而是单人床中间弹簧和床架子断开,躺在上面头脚位置高腰和屁股位置低,像吊床一样。刚搬进来的时候老Y的意思是3个男人睡双人床。或者我和老C中的一个去睡单人床。我接下来的几天里用一捆绳子把弹簧床断开的地方全部绑得牢牢的,虽然中间还有点塌,但是舒服多了,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地呀~~
这样,小J作为一个罕见的极品女友开始了和老Y以及作为老Y同事的我和老C住在一个18平的屋子里。
而房间的情况是一居改两室,另一室本是厨房,一对研究生情侣住在里面。
卫生间的情况是,热水器总也烧不热水,每次新放出的水会有股氨气味,不但刺鼻而且臭,座便器上套着一个很久没换过的色彩斑斓的海绵垫,非常恶心,水龙头是正常的,洗漱池子没有水管,下面接着个恶心到惨不忍睹的桶,桶里水多了要手动倒在马桶里。屋子里有各种型号的嚣张蟑螂,我在住进来第二天把屋子里洒满了蟑螂药,接下来的一周,每天早上都能扫到一戳子(chuo zi ,东北话,跟埽把配套扫地用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东西学名是啥),然后就是遍布卫生间各个角落的飞虫,个头很均匀很大,有3分之1标准苍蝇的大小,好在它们很友好,不咬人,我见到它们落在衣服上被子上和书上就吹走它们,打死他们会非常得不偿失,因为它们巨脏。最恐怖的事是卫生间的那个桶下面有黑色的软体动物,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基数大。我用过水冲走它们,用过84冲走它们,用过洁厕灵冲走它们,甚至用开水,可是它们还会卷土重来。我还记得有几只或者是一只壁虎,它在我们阳台里生活了一周多的时间,因为这里飞虫也是那个特点:不但个头大,而且基数大。
这个夏天是我出生以来度过的最热的夏天。可是小J到了晚上还要穿着体恤衫和牛仔裤睡,值得钦佩。老C经常会和老Y吵起来,我非常偶尔的会冷嘲热讽老Y几句。老Y仍然玩nds,心情总是很快乐。
好景不长。一天老C很安静,没有跟老Y吵,面对老Y的作为无动于衷。等老Y出门了以后,才跟我说,他相处8年的女友跟他说爱上了别人。
一开始老C发现了这个人给女友发信息,此时她的女友说,这人想追我,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能处理好。处理好的结果就是,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个人。
这个女人对老C无比重要,从此老C进入了一个拉锯状态。再后来经历了各种反复的没完没了的拉锯之后,老C决定辞职回天津去。事实上他回去了仍然没能结束拉锯行动。
老C离开北京去了天津,从此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二房东老Y。小J干脆直接住在这里。每天晚上下班我会在公司加会班再回去,因为跟一对情侣共处一室,让我很不舒服,在一个没法独处又不安静的狭小空间里,有人做着跟你不相干的事说跟你不相干的话,一会柔情似水,一会假意娇嗔,比较容易让我产生被孤立的感觉。
9月末的一天,初秋已至,我下班很晚回来,打开房间门,老Y光着上身,靠在双人床的床头玩nds,小J靠在他的肩膀上给他讲故事,被子盖到他们的胸口位置.此情此境,如同新婚的小夫妻——虽然我从没如此观察过新婚小夫妻,但是电视里都这么甜蜜的演的——一个与小夫妻毫不相干的单身男人推开房间门,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倒是电视里没演过的。
刹那,我觉得我是他们甜蜜破坏者,生活的入侵者,反动的大反派。
老C临回天津前的一天,小J没有和老Y一起回家,于是老Y和老C还有我一起回出租屋。一路上老Y悄咪咪地问老C,有没有和女朋友“上”过?
老C说这不废话吗,我刚上大学就在外面租房住了。
老Y扭头看过,瞧你还是个处吧。
我也没理他。
老C说,是不是你和小J还没有搞过?
老Y淡然叹口气,唉~搞是搞过了,我还没上过处女呢。
老C说,你这个贱人肯定是趁我们没回去在出租屋里和小J搞。
结合老Y日常作风,绝对不是一个你想与他交朋友的人:年纪大,好吃懒做,NDS长在手里。明明专业能力稀巴烂,可就是能做到蜜汁自信。因为自己是美院毕业的,优越感强,可他从来不想想为什么自己这么牛逼还要和比自己小四岁也不是名校的人在同一个岗位上工作。说话很伤人,脾气大,但只要你对他凶一点他就面了。明明是他没做好的事,喜欢找理由,一定有坏人作祟。批判别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恢复了来自孔夫子故乡的道德使者。
老Y也有优点,1-不算坏人,2-不占别人便宜。
奇葩如斯,小J跟他在一起,洗衣做饭喂水果讲故事开导哄开心陪游戏,从不生气。像一个孝顺亲爹的女儿、又像一个宠儿子的母亲,我见识到了让人感叹的奇特的童话风景。
而老Y最在意的竟然是小J不是处女。
大哥,大姐,不是处女谈恋爱也用不着这样吧。
一个月后我积累了租房的钱和可以合租的朋友,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篇章。没有情侣在眼前亲密,目之所及尽是单身男人,感觉很好,因为心理很平衡。
这样持续到现在,室友恋爱了,我一个人住了。以此告别那些让我们感觉到有一丝丝艰难的日子。就像以前室友和我聊天时说的:人和人的缘分总是固定的分量,离得近消耗的缘分多,离得远些,还能留出给以后再相遇。
十多年以后再回看,就那么点缘分,没再相遇。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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