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家探亲,如同一次旅行。见到诸多习以为常忽略的细节,谨以此文,记录这次离开又归来的体会。
扫墓扫的是什么
清明那天,我和爸爸一起去给曾祖母上坟。
从20岁开始,行成了每次回家去墓地探望曾祖母的习惯。曾祖母离开已经整整二十年,我也几乎模糊了她的模样,若要说清为何有这份莫名其妙的坚持,大概是源于我觉得自己的童年完结于曾祖母去世的那天。每一次祭拜,都仿佛对童年的一次留恋。
曾祖母的墓地和曾祖父一起葬在农村。因为城市太小,很多就的风俗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比如——上坟烧纸钱。很小的时候听老人说,人去世后在的那个世界,也需要花钱,而这个钱的来源就是还在世的人通过点火焚烧这个渠道给他们送去。
我和爸爸带着妈妈买好的烧纸,去到墓地。
“你说,我太奶(曾祖母)真能收到钱吗?”我问老爸。
“把你太奶叫出来问问?”
我不理他,随后老爸和旁边的人聊起天来。
“你怎么一点都不严肃?!”
我和老爸说我要给太奶上三炷香,不要说话。我举着三根香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一次没有任何想说的话。就那么站了很久。
清明节我们探望逝去的亲人,他们真的知道吗?这问题就如同我问的曾祖母真的会收到钱吗一样傻。虽然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纸燃烧生成的是二氧化碳,不会变成什么钱,但对有些问题, 我很执拗的不想用理性的角度去解释,就像我不相信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一样。
我不确定是否存在另一个世界,是否真的有某一个渠道,把现在的世界同另一个世界连接,他们是否能感受到我们的思念。但我确定,在这个世界,在清明,我们选择去探望逝去的亲人,其实是为了我们自己心安,为了缓解我们的思念之苦。
站在墓碑前,孤独感如同被稀释一般,你记起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有祖祖辈辈人的存在才有了现在的自己。
也看到自己最终的归宿。
亲人的一生,是时代的缩影
这次回家和爷爷姥爷聊天,他们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才发现原来二十多年,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们!
我询问爷爷年轻时的故事,他怎么和奶奶认识的,他们谈恋爱时都做什么,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怎样的,他年轻做什么样的工作,当时为什么换工作……
和姥姥聊起她当时为什么下乡,怎么嫁给农村的姥爷……
爷爷奶奶的结婚照时代变了,但有些东西依然不变,比如爷爷和奶奶在60年代恋爱做的事情——每周去看电影,现在情侣们依旧如此。
比如,个体的选择不可避免受时代的局限性影响。爷爷和奶奶当年谈恋爱看的电影叫《红色娘子军》,姥姥当时嫁给姥爷是因为父母觉得对方家庭背景不错,是过日子的人家。
在《未来简史》中,作者赫拉利花了很大一部分阐述前一百年人类是什么样子。100年前的人们创造了今天的历史,今天的人也在写100年后的历史。
我们知来处,才能得去处。
恰逢在家读到《“你知道吗?”—家族故事能让孩子更幸福和自信》 这篇文章,原来梳理家族的历史还有提升幸福感的作用。
而真切做的体会,一面对自己亲近的人有更多了解,这些了解加深了家人之前的亲密感,另一方面,通过跨辈份之间的故事,对时间的流逝有了更直接的感受。
原来这就是一生。
习以为常=日渐麻木
姥姥家的村子现在正在拆迁,村子里已经走了大部分人,姥爷却还坚守着,一面住不惯憋屈的楼房,一面舍不得自己的园子。
姥爷从十几岁就开始种地,一种就是五十几年,妈妈说前段时间有机构来找姥爷去外地出差做农业种植指导,家人考虑到姥爷的年纪,和工作距离极力给阻止了。
姥爷年过七十,现在还依旧每年自己在园子里种植水果和蔬菜。这次去姥爷家,向老人家请教了不少问题。
院子里有四五个这样的“小棚”,姥爷到园子里揭开上面的塑料布,然后给他们浇水。
姥爷园子里的小棚揭开后是这样的。我和姥爷一起趴在地上,伸脖子往小棚里看。
西红柿幼苗姥爷告诉我这是西红柿苗,长大了就是西红柿。这么小!简直不敢相信,我天天吃的西红柿是这么小的幼苗长出来的。
园子里还种了茄子苗,辣椒苗,韭菜秧,胡椒树,枣树,杏树……
杏树还没有开花我最喜欢吃的杏也是从这种花骨朵开始发芽长起来的。
从小我每个寒暑假都会来姥姥家,姥爷也一直种水果蔬菜,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好奇过他们是怎么来的?怎么长成果实的?
不知道生活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自己曾习以为常到麻木,也不再好奇。
无趣的大人啊!
北上广是无辜的
第一天晚上从东站打车回家,路程不算近,一向不习惯主动和陌生人聊天,平时打车几乎都是一路沉默到家,那天碰巧上了一个热情小哥的车。
我们开始断断续续的聊天,小哥很健谈,不停找话题,我坐在车里一面透过车窗看城市的变化,一面应和着他的回答。
小城的人几乎不把收入当隐私,随便和陌生人就能聊这事儿。聊了十几分钟,小哥询问我在外地收入状况,我如实回答。
“哎,你说我现在在营口就能月入一万,可这种生活都快过够了。”
“为啥?”
“这种生活有什么意思?每天开车开到小腿痛。”
“那你可以赚8千,然后每个月给自己放5天假好好休息下嘛。”
“能赚一万,我赚8千有病啊。”
我不再说话。
“我也不像你们,不敢出去闯,不敢把车卖了,如果我去给别人打工,肯定赚不够我现在的收入,我现在赚一万,你再让我去赚八千我就不愿意了。”
这时,红灯亮了。小哥刹车,从旁边拿出几张毛爷爷,我吃惊的看着他,难道他要上演因为愤恨而手撕人民币的情景剧?
小哥狠狠的抖着这几张毛爷爷,“就为了这破玩意儿,这辈子就为了这破玩意,有什么意思!”
嘭的一下,小哥把钱又摔了回去。但没有一张洒落在外面。
“你不是喜欢钱嘛。”
“我是喜欢钱,但我想过的是那种,什么也不用干,还有人给钱花的生活。”
“什么都不干,那样你会无聊的。”
“我什么都不干得有人给钱啊,现在我不开车没钱啊。”
……
我不想再和拧巴的小哥掰扯钱的问题,就把话题岔开了。
这是个意义匮乏的时代,旧的秩序和意义已经坍塌,而新的世界还没有呈现。无论在几线城市,衣食无忧后,心中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三线小城的青年,也在内心深处焦虑,为精神的空虚焦虑。
当我再回到人潮拥挤的上海,我明白这不是城市的问题,纵然每个城市有自己的节奏和特点,而曾经那隐隐不安的焦虑感,只和自己的匮乏有关。
文章的最后,想说这次回家最大的收获是和解。
和父母吵吵闹闹恣意妄为坚持己见不顾一切撕逼的几年,逐渐认识到,任何关系的良性发展,都需要理解和尊重。
如果选定自己的生活基调,有勇气为自己的一生负责,对自己的坚持,家人并没有那么难妥协。
我和爸妈的战争终于接近尾声,找到各自生活方式,且还能和睦共处。
临走前我执意要和老爸和个影,臭美如我,羞涩如他。
我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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