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幼儿园老师突然打电话,说儿子和一个叫可可的小朋友在玩沙区发生冲突,嘴唇被可可用塑料铲子划伤了。我赶到幼儿园时,校医已经叫了快车。儿子背着书包,用冰袋压着嘴唇,一言不发。老师解释说,去医院看看需不需要打破伤风。
到了医院口腔科,护士帮忙加了号。儿子躺在诊室的床上,放下冰块,我才看到他嘴唇有流血的痕迹,肿得像是鼓了一颗弹珠。医生看了之后说,不需要缝针,用盐水擦洗伤口,等待自愈。
路上,老师几次道歉,态度很诚恳。我表示理解,三位老师照顾三十几个孩子,不可能一个一个盯着。从小到大,儿子受过不少伤,这也不是最重的一次。我免不了心疼,倒也没有特别担心。冰袋拿开后,儿子嘴里一直嘶嘶的,似乎很不舒服。回到幼儿园,校医给了我碘伏和生理盐水。我又向她讨了两个小冰袋。
回家,儿子喊肚子饿,先吃了两块华夫饼。我做饭的时候,他一手按着嘴唇上的冰袋,一手玩玩具。怕他不小心戳到伤口,午饭是我喂他吃的。吃完以后他才说不需要冰袋了。事故发生以后,他自己拿着冰袋至少敷了两个小时。
中午,可可的爸爸妈妈相继加了我的微信。可可妈妈发消息说,不好意思啊,小朋友又惹事了。可可爸爸说的是,听老师说了孩子的情况,非常对不起。如果方便,想带孩子过来看望一下小朋友。
根据两个人的语气,我选择和可可爸爸沟通。我回复说,应该让孩子碰个面,互相明白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免以后再发生碰撞。于是约了他们晚上过来,我表示无需准备礼物,主要是为了教育孩子。
当时的情况,我从老师和儿子那里都了解过,基本一致。下午,我一直在想,该如何沟通,才能让对方家长认同、孩子们认识到自身的问题。
然而,到了晚上,两位家长一进门,我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可可妈妈进屋就打开手机录制视频,让可可给儿子道歉。然后拿出他们准备的饮品和面包,让可可送给儿子。可可起初不愿意,说那是他的。在他爸爸的劝说下,把自己那瓶打开后,才送了一瓶给儿子。
可可爸爸问了孩子的情况,我把医生的话如实说了。可可爸爸表示他很担心,生怕孩子不能吃饭。可可妈妈则笑着说,老师电话里说得那么严重,吓死我了,还好。
孩子们喝完了饮品,我尝试着和他们沟通,让他们描述今天发生的事。儿子说,他堆了一座沙堡,被可可弄坏了。他一生气,打了可可,可可就用铲子把他划伤了。
我告诉孩子们,两个人都有不对。然而跟儿子讲,即便别人把你的沙堡弄坏了,也不应该打人。你可以重新堆一个,不要用打来解决问题。儿子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可可妈妈全程在看手机,先是录视频,然后处理她工作上的事,和她老公说笑,或者低头看屏幕,几乎没有多余台词。可可的注意力在儿子的玩具上,他爸爸在听我和儿子的对话,偶尔教育可可一句,也是避重就轻。我原本也想跟可可说说他的问题和打伤人的后果,此情此景,却是一个字也不想说了。我没有替别人教育孩子的义务。
孩子是不记仇的。我不再说话了,儿子马上起来跟可可分享他的玩具。不一会儿,可可妈妈喊可可回家,她的任务完成了。可可不愿意走,他妈妈随口说,明天晚上再来。我脑子里闪过前不久给儿子读过的《曾子杀猪》的故事。
我对儿子说,今天太晚了,可可的爸爸妈妈明天还要上班,可可也要上学,他们必须回家了。等哪个周末可可有空,可以再邀请他来玩。儿子同意了。可可仍旧不愿意走,他妈妈威胁说,你不走,那我走了啊。
他们过来时,儿子出门去迎接了,临走又送他们出去。我实在懒得送了,在家里等儿子回来。
在我看来,这次碰面完全是浪费双方的时间,丝毫没有起到教育孩子的作用。儿子倒是很高兴,终于有小朋友到家里来玩了,哪怕是白天伤了他的小朋友。我意识到孩子的孤独,在心里默默答应他,有合适的机会,可以邀请小朋友来做客,也允许他去别人家做客。虽然在格子间的城市,这是一件不太受欢迎的事情。家长之间,更倾向于让孩子们一起在户外玩。
至于这一家三口是来道歉的,还是来作秀的,我也懒得去想了。我原本可以表达愤怒,或者故意夸大孩子的伤势,引起他们的重视。三十多岁的人,谁不会演戏?但那样有什么意思呢?三岁看八十,父母是孩子的影子。这个孩子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大概也能预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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