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尸癖

他尖叫的声音和小提琴一样。

亚瑟柯克兰撑着脑袋盯着戏台上手忙脚乱的戏子，他们的长袍在地面滑行，像是人形拖把。二胡手专注地拉着他的二胡，没有看台上——那里一团混乱。

女人的长发拖在地上，脚掌隔着布鞋撞击木板。被染红的青褂的亮片闪出刺眼的光。

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一句人话都听不到了。

笛子唢呐樟木琴。

可二胡的声音压过他们。

像是代替死人说话。

亚瑟就在那一刻对二胡手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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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一定在梦里见过那样乐器，或是小提琴的木头和二胡琴弓散发的是一样的气味。反正都一样，亚瑟低下头想。

他用手指拨弄排铃，让音色美妙的金属发出声响。

那个二胡手把他的心连着思想整个都卷走了，像是龙卷风将柳树跟拔起。天空中的流云透过玻璃窗印进亚瑟的眼睛，颜色洁白。

云的深处一定有二胡手的影子，自从那次京剧表演后黑发的男人无时无刻都在他的眼前。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亚瑟转头对着摆在玻璃柜里的提琴呢喃。中提琴沉默了很久，没有给以他回应。但亚瑟柯克兰并不在意那些，他在橱柜旁坐下，继续他的自言自语。

阿尔弗开门进来，看见亚瑟对着橱柜说话，他习以为常地放下乐谱喊他的名字。

“嗨，亚瑟，你那神经质的毛病该改改了。”

亚瑟停下与提琴的对话，背对着阿尔弗大喊滚蛋。阿尔弗无所谓地耸肩，把一张纸条夹在乐谱中间。

他冲亚瑟吹口哨，然后关上门。

“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当亚瑟发现乐谱里压着的纸条时已经是当天半夜，他直直地盯着那张纸条——那上面是一串数字，电话号码。左上角写着中文字的“王”，他想这就是他拜托自己表弟弄来的二胡手的电话。

亚瑟在一大堆纸张里找出电话，用力地按下屏幕上的数字。他的手因为激动哆哆嗦嗦，他想自己一定流汗了。对方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来的时候，亚瑟忍不住跳了一下，但他还是努力保持平静，想要给暗恋对象留下一个好印象。

“喂？”

“你好，王先生，我是亚瑟，亚瑟柯克兰，我非常喜欢您的二胡。”

亚瑟压低声音用他认为最好听的腔调打招呼，天知道他几乎想在地上打几个滚——天啊，二胡手的声音和他的二胡一样好听。

“你可以叫我王耀，我很高兴您喜欢我拙劣的演奏，请问您是有什么急事吗？已经半夜了，我要休息了。”

“是这样的，关于上周的……上周戏院发生的命案，我想和你聊聊，你有空吗？哦当然，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明天早上就可以，八点前我都在梨园，晚安先生，我得休息了。”

“好的，明天见。”

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非常生硬的对话，对方明显不愿意提及有关命案的事情，但亚瑟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想用随便什么借口见一见王耀。

“现在，”亚瑟打开房门，木板撞击在墙上发出轰隆声，要是再用力些它也许会裂开。管家被震到反射性闭眼，金发男人对一直守在门口的管家大声叫着，“我现在要去梨园。”

管家一言不发地点头，快速地前往车库。路上忍不住叹息雇主的神经质。要是他不是总那么心血来潮，脾气古怪，人缘应该会更好，别墅的门槛也会有更多人踩踏。但有什么办法呢？

管家把车开出车库，对着后视镜叹气。

别墅门口的荒草都有快半尺高了，而现在亚瑟还要去那个上周刚刚发生命案的京剧院——之前警察还来找亚瑟盘查过关于那个戏子的命案，因为当时他就在命案现场，要知道柯克兰这个名字现在还在嫌疑人的名单上，这时候突然半夜赶去京剧院必定是自找麻烦。

但亚瑟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些，或者说他完全不在意。他只是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接着在确认路线后认真抚平西装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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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的手机铃声在半夜响起，吵闹的摇滚乐把熟睡的王嘉龙惊醒。王嘉龙睁开眼睛，狐疑地望向坐在四脚凳上擦拭二胡的王耀，轻轻念了句“先生”。王耀看了他一眼，烦躁地甩开手上的绸布，小心翼翼地把二胡放到长木盒里，然后接起电话。

“你好，王先生……”

几分钟后，他放下电话，捡起地上的绸布。

“烦人。”王耀把丝绸和电话一起扔到垃圾桶里，底端的肉块因为挤压发出令人作恶的声音，“又一个自找麻烦的蠢货。”

“最好不要做你想做的，先生，”意识到对方的愤怒，王嘉龙低着头尝试安抚王耀——他又回想起了方才王耀切割人肉的画面，正努力掩饰自己的恶心，“刚刚才杀了一个人，如果马上二次做案很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