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轮椅大哥的时候,一楼阿姨总喜欢这样说,人家年轻的时候可帅了,是个老板。我问他怎么得病的。她私下里告诉我十九年前的那个傍晚,他一个人在家,打开煤气灶准备做饭时,忽然感到一阵头晕,脑子当时还清醒,知道事情不好,赶快关了灶火,挣扎着去给妻子打电话。那时还是座机,没走到电话旁,人就摔倒了,一直昏睡十七个小时,第二天才被上班回来的老婆发现。
“那个时候,老婆上一天一夜,再休一天一夜,那天正好赶上老婆不在的时候。”
我听了,心里一阵唏嘘,为他惋惜。
“之前没有征兆吗?”
“没有。但是血压偏高,他想着年轻,坚决不吃高血压药。”
看来有病还是得吃药。
“我认识你们,”这时,另一个自动轮椅上的小老汉指着我说道,“以前你们和那个老婆儿,”他抬起那只灵活的胳膊,高高地举起,做着手势,“高高瘦瘦的,可能说了,经常一起来这儿。”
“对对对,在这儿歇会儿后,我们一起上金凤凰广场。”我也想起她,接过话说。
“还有她的保姆,我和那个保姆是老乡。”
“对,我带着我妈,我们四个人一起。”说到这儿,我转头凑近妈妈大声说,“他问四楼阿姨。”妈妈“嗯”一声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她们怎么没来,去哪儿了?”他又问。
“走了,走两年了。”
“走了?回老家了?走远了?还是——走了?”他有点不相信地问。
“走了,走没了!”我说。
“四楼吧?人没了!”一楼阿姨这时也开口说道。
“对呀,阿姨,那时我们天天出来在这儿玩儿,去三馆,有没有你?”我转头问一楼阿姨,有点疑惑,印象中为什么没她,那时她在哪儿。
“没有吧!你忘了?我正在家伺候我老汉,他病得重呢!”老太停下手里的扇子,神情黯然。
“哎呀,对,想起来了!”我恍然大悟,两三年前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那是个冬天的傍晚,我从十三号楼妈妈家出来,经过二单元门前时,正遇到一楼阿姨一摇一晃地在路上走。她看到对面的垃圾桶旁竖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纸箱,便喊我,闺女,你帮我把这个纸箱拖过来吧,我要卖废纸。我说好呀!她又问,你要不要,咱俩分开,你一半,我一半。我笑笑说,不要不要。我帮她把纸箱拿到二单元她的一楼地下室,上来时听到老汉在屋里咳嗽。她告诉我,闺女,我老汉病了,出不来,不能和你妈妈各遛了。以前我和你妈妈都是好朋友,我们经常去保健椅那儿坐椅子。又说,我给你两瓶酸菜吧,自己做的,好吃。我说还有事,要走了,我家孩子奶奶也做酸菜,不拿了!然后就走。她在后面连声夸,可是不歪,这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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