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一天凌晨,起床的闹铃还没有响,电话响了,夜班护士打来的,说是刚刚科室收治了一个没有家属的孕妇,前置胎盘大出血,已经紧急处置后进手术室了,要求我到单位参加急救。我赶紧起床赶到单位,检查并完善急救设备器械后,手术病人很快回了病房。病人手术很成功,术中出血不是很多,但是由于孕期反复多次出血,病人呈重度贫血貌,表情淡泊,急查血常规,血红蛋白46g/L,值班医生已申请输血。当时八月的天气,虽是早晨,温度也是26度左右,但病人盖两床被套依然手脚冰凉,瑟瑟发抖,我们马上为她盖上厚的棉絮,打开两条静脉通道快速输血,在观察输血的过程中,我坐在床尾,用我八月的热手捂住她冰凉的双脚,希望她能快点回暖。当我手中的暖意慢慢传到她身体的时候,她终于愿意开口说出关于她自己的一些事情。
她叫吴容(化名),36岁,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孩子的父亲是她的前夫,离婚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怀孕,在怀孕的后期,有几次她一觉醒来床上是一滩血,她给前夫打电话说“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会流血死掉”,但前夫始终不予理睬。在那天的凌晨4点,因为出血不止,一个人打车过来医院,值班医生要求家属签字,她拒绝提供任何关于家属的信息,她自己签字的时候要求医生不要抢救孩子,像引产一样让孩子死掉。我们科室主任决定即使没有家属签字也要手术救人,当时病人属于凶险性前置胎盘,术中有可能大出血,风险极大,马上电话向医院领导报告,经批准后急诊手术,业务院长现场督阵,主任亲自上台手术,在产科、麻醉科、新生儿科医生护士的共同努力下,剖宫早产的孩子经过抢救后进新生儿病房住院治疗,产妇手术顺利,出血不多,安返病房,在病房经过输血、给氧、保暖、抗炎处理后,正慢慢恢复。上午我们联系上了她的弟弟,她弟弟很快赶到,来病房协助我们照顾她一天后,觉得孩子的事必须由孩子父亲决定,尽管吴容百般反对,他还是联系到了孩子的父亲。在术后的第二天,男人从南方回来开始到病房照顾她,吴容看到这个男人,脸上表情平静,已经没有之前激烈的恨意。这个男人找到我,希望通过我们给他们的孩子找一个领养的家庭,他告诉我他们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十几年前,他们在南方做服装生意,赚了很多钱,他们先前的两个孩子都是在南方省城的大医院出生的,后来钱多生事,感情破裂,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的状态了。对于吴容的这次怀孕,事先他并不知情,接到吴容电话后,很愕然,毕竟两人已经离婚,完全没有理由生下一个单亲的孩子,而且吴容每次打电话情绪激动,两人无法好好沟通,干脆不予理睬。如今孩子已经出生,鉴于他们的现状不可能为孩子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不久,孩子领养的事有了眉目,有两个符合领养条件的家庭联系到了他们,一个是天门人在北京工作的,夫妻俩40岁左右,另一个是天门人在外地做生意的,30多岁,他们选择了北京的,理由是40岁没有生育,感情稳定说明夫妻俩感情基础扎实,在北京有工作有房子将来孩子成长环境好,自己不能亲手抚养,唯有希望找到一个好的人家。
男人的照顾尽心尽力,吴容很快康复出院,大约在吴容出院十天左右,我在电梯门口见到他,正在为孩子办理出院手续、出生证。他告诉我,那个北京领养的家人来了,今天办完手续后会带走孩子。他热情邀请我去看看,我随他到新生儿科门前大厅,见有个衣着打扮时尚的女人抱着孩子,走近过细一看,是吴容,几天不见,已经是换了一个模样,还有两个人是北京来的孩子养父和他妹妹,他们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孩子身上,吴容抱着孩子,双目噙泪。我了解到吴容和孩子没有医保,孩子因早产住院快20天,两人的医疗费用合计两万多,那个领养的家庭主动要求负担孩子医疗费用,吴容坚决反对,她说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孩子了,只要他们能对孩子好就很高兴了,这点钱对她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她不会打扰孩子以后的生活,如果以后自己过得好,会以亲戚的身份帮助孩子。孩子养父满眼爱意地看着躺在母亲怀里,长得还有点皱巴巴的小家伙,轻轻地为她拭去嘴角溢出的一点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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