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雷来的好生奇怪,前一秒还朗朗星空,下一秒便是连天都要撕开了似的。
“哗--啦--”一声,终是把天扯开了,那雨,一下子就倾了下来····
新上任的县郡因为和仆从走散了,只得一身狼狈的躲进了旁边的山神庙里,可那已经摇摇欲坠,四处都是洞的庙,只能让他感觉到雨小了一点而已。他好不容易在山神的泥胎后面寻了个不漏雨的地方,从包袱里拿出一张薄毯,裹了裹身子,便歪歪的靠着那泥胎,想起一些事情来···正想得出神,突然感觉有一簇毛茸茸的东西碰了一下他,他一激灵,回过神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一只小狐狸,通体火红,就尾巴上一点点白,煞是好看,靠着他瑟瑟发抖呢,他这一动,那小狐狸竟也是不躲,只拿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笑了笑,说,你冷呀?来,钻到毯子里面来···说着,便把毯子揭开了一角。那小狐狸眼睛滴滴的一转,嗖的一下便钻进去了。他掖了掖毯子,不久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无双 }
那一场遇见,是我预谋已久的。我算出了他那日,必将经过此地。于是我从清晨第一丝阳光漏下来开始,便坐在了这路边的茶馆等他。
我看着经过的每一个人,可都不是他。
数百年了呵,也该是时候了结这段尘缘了。
嗯,要如何了结呢,这得好好想想。
“吁···”一声马嘶,“姑娘,你可知这前方,有一户卖胭脂的人家?为何在集上寻不见?”
我抬头一看,对了,就是那双眼,那双被姐姐念叨了几百年,即使在黑夜里,也能黑的烁烁其华的一双眼。可我觉得姐姐说错了,那双眼,在烈日下,依然那么黑的耀目。
“卖胭脂的是家姐,今日偶染小恙,所以便是不出摊了。公子可是要买胭脂?”
他下了马,说,“过些日子,便是我大婚,听闻贵府的胭脂甚是出名,故前来一寻,姑娘可否代为转告家姐,给在下行个方便?”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人真有意思,不就是想要我代我姐姐卖他几盒胭脂么,说的那么文绉绉的,真是酸书生!
我笑道,“公子稍候,我去去就来。”
他赶紧一辑到地,“如此,便多些姑娘了”
我大笑着,转身跑开。
他竟是脸红了。
真有意思。
{ 云裳 }
我等着再见他一眼,已是数百年。
没有人知道数百年前发生了什么。除了我和无双。
这样也好。
也许我就可以,抬头看着你,不用天一亮就要回避。
是不是可以抱着你呢
双儿笑嘻嘻的跑进来,告诉我 你来了。
可她说,姐姐,你只猜对了一半。他来,确实是为了胭脂而来。
但却不是为他的娘亲。他,要娶妻了。
哦,那又与我何干?我默然地取出几盒胭脂递给无双,转身又进了内室。
无双走了。她怕是看出了我眼中的落寞。
他要娶妻了。会是谁家女子呢?可否温柔贤淑?
我还记得他的眼睛。
即使在黑夜里,也会黑的烁烁其华的一双眼睛。
他还能再看我一眼么?
{ 郭络罗@ 梓潼 }
过几日我便是要出嫁。可我为何总是如此忐忑?听阿玛说,这个男人,是本朝最年轻的太医院院正,我也曾远远的望见过,自是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我为何还是如此惴惴不安?我在焦虑什么呢?我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急坏了在一旁的丫鬟明月。这丫头,大小就跟着我,说是丫鬟,可就如姐妹般投缘。她一跺脚,“格格!再不梳妆,就来不及了!”我看着她那急的发红的小脸蛋,忍不住笑了一下,罢,罢,罢,不想了。我坐到了铜镜前,由得那一帮人在我头上身上折腾去吧。可我的心,终是平静不下来。这个男人···他,会爱我么?
我对镜自揽,看到了那如花的容颜。
{ 谢君恩 }
我并非没有见过梓潼。
早在我还是左院判的时候,曾去过她阿玛的王爷府。那一年,正是她豆蔻之年。她是王爷的独女,自是被宠上了天。我去,正是为了赴她豆蔻之年的盛宴。
我远远的望见她坐在王爷的旁边,周围坐着她的几个哥哥,众星捧月。
她笑得若一朵盛开的芙蓉一样。
我低头喝了一口酒。
我刚升上院正不久,阿玛就告诉我,他与瑞王,定下了亲事。
瑞王?不就是梓潼的阿玛么?
她今年,该是好年华了吧···
{ 云裳 }
无双去了哪里?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不安的在屋子里徘徊。
天色越来越暗,怕是有一场大雨。
我好生后悔,那日竟是没有出去看他一眼。
他的眼睛,还一如既往么?
{ 无双 }
完了。
贪酒喝,竟是被困在了九王府。
据说九王,极是贪恋美色。一会看见我,不会···
哼!他敢!
可想归想,我还是发出了求救信,等着姐姐来救我。
姐姐怎么还不来?
{ 九王 }
突然很想喝酒。
记得酒窖里还有几壶玉堂春。
我信步往酒窖走去 。
天色好暗。
怕是要下雨了。
{ 云裳 }
我刚要出门,想去寻找无双。
双儿养的那只云雀儿,停在了我的肩头上。
我从雀爪上拿下个纸卷儿,展开,“九王府酒窖。速救”
无双又贪酒了。
我叹了口气,往九王府走去。
{ 九王 }
我的玉堂春没了。
那里,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睡的正香。
我弯腰捧起它,它在我怀里动了动,像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
我摇摇头,想把它带到卧室里去,当个宠物养着,也是好的。
酒窖门口,竟是站了一位穿着大红衣裳的姑娘。
她云鬓微乱,红唇微启“九王爷,这是我养的小狐狸,一时贪玩,得罪了您,您可否把它还给我?”
她看着我,我有些微乱。
“你,你留下来吧。帮我养狐狸,可好?”我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她微微一笑,竟是点了点头,“如此,便叨扰了”
{ 无双 }
我醒了,发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姐姐坐在旁边,她看着我。
我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姐姐告诉我,这,是九王府。她留下来了,我,也要留下。
我问,为什么?
姐姐不回答,只是看着窗外,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同在朝中,若是有往来,终能在九王府再见他一面。
那个有着黑眸的男子。
唉,可怜我,为了不变回真身被人当宠物养,还得去集市,寻一只白色的狐狸。
我只想姐姐能够开心。所以,我留在九王府,以她妹妹的名义。
{ 谢君恩 }
今日散朝,九王爷说他福晋偶染微恙,请我过府一探。
我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药童,去了九王府。
我隔着帘子探了福晋的脉,未过多时,便告诉九王爷,并无大恙,只是风寒侵体,待我开几副药方,叫药童拿了来,我亲自煎过,让福晋服下,不出三日,必有好转。
九王爷便是留我进晚膳。
却之不恭,我跟着他,走入了大厅之中。
九王爷刚一掀帘子,“云裳,你怎么在这?来,见过谢大人”
那个叫云裳的女子,朱唇微启,站在我面前,轻轻的福了下去。
我伸手虚扶,却是呆在了那里。
那个红衣水袖,罩着一层薄纱的女子,眉眼间,竟是如此熟悉。
我见过她么?
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我可曾,见过她么?
九王轻轻的一咳,我意识到,我竟是失态了。
我忙收回手,那女子莞尔一笑,对九王说,我寻我的狐儿,这没有,我上别处寻去。
说罢,便走了出去。
九王有意无意的说了句,这女子,我甚是喜欢。什么时候,收了做侧福晋罢。
我有点讪讪,不知道答什么好。
这女子····
为何让我如此熟悉?
{ 云裳 }
终又是见到他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终于从梦里走了出来,在我眼前闪烁。
他可还记得我?
我轻笑了一声,他只是凡人,又怎会有几百年前的记忆。
可他眼中的光芒,分明是有我的。
嗯,我要设法,再见他一面。
我唤来无双,吩咐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无双笑我,我笑打了她出去。
不知道,他可愿意赴约。
{ 谢君恩 }
前来敬酒的那女子真有意思,竟是连九王的眼色都不顾,拿起杯子就往我手中塞。
她一连竟是喝了三杯。喝完便走,走前,顽皮的对我眨了下眼睛。
九王自嘲的笑,这是云裳的妹妹无双。嗜酒如命,多有得罪了,请谢大人多多包涵。
我摇头,哪有,有幸得美人敬酒,还是托了你九王的福啊···
呵呵呵呵····
言笑间,我托词要去醒酒,九王笑我,才喝几杯,就不行了?快去快回吧。
我走出屋子,打开那位姑娘贴在酒杯下的纸条。
她,想要告诉我什么呢?竟是用这样的方法。
“明日月上时,望月亭边,不见不散。云裳”
我呆在了那里。
是那个红衣女子。
她找我,有何事?
我把纸条撕碎,扔进了荷花池。
酒过几巡,我便是告辞。九王已是微醺,也不再挽留,只是拱手相送。
我回了府,梓潼已经睡了。我坐在书房里,竟是坐到了天明。
这个女子,为何如此熟悉?
{ 梓潼 }
他昨夜,竟是在书房中坐了一晚。
他经常回来的甚晚,而我习惯早眠,但他回到卧房,我还是会醒来。
昨晚,他心事重重,进来卧房看了我一眼,竟是没有发现我已醒来,便退了出去,一夜,都在书房里。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问,也不敢问。
我隐约感觉到,不问,是最好的选择。
{ 云裳 }
我徘徊在这湖边。
他会来么?
我也不知道。
我等他,已是数百年。
我望着湖水里的倒影,心乱如麻。
那微波粼粼中的白衣男子,是他么?
我转头看,真的是他。
他站在我身后,就那样的看着我,良久,他开口,姑娘,找我何事?
我抿嘴一笑,无事,便是不能找你么?莫非谢大人,只是为了处理事务而来?
他慌忙摆手,竟是窘的说不出话来。
我低头一笑,不再出声,拿出我的玉笛,吹了起来 ···
一曲终了,我问,谢大人,可是听过这首曲子?
他摇头,眼里一片茫然。
我的眼神透过了他,幽幽的说,大人,你可知,我为何要接近你?
他摇头。
我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他动了一下,便伸出手,揽住了我。
他低头,在我耳边呢喃,云裳,我喜欢你。
突然间,我的眼泪便划了下来。
君恩,我的君恩。
{ 无双 }
今夜,姐姐没有回来。我知道,她和那个男人,去了我们外城的屋子。
姐姐陷下去了。
为什么要爱一个人呢?人是那么的虚伪,人的爱情,是那么的脆弱。
第二天,我问她,姐姐,你见到了,我们,是否可以离去了?
她摇头,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爱他。无双,我爱他。我放不下。
姐姐,没有结果的。人妖殊途,你可曾想过,当他得知你原是一只狐妖,他还会爱你么?
她还是摇头,无双,我不管,我只要在他身边,哪怕再多一天,都好。无双,如果你也爱了,你便会明白。
我不懂什么叫爱情,我只知道,这个东西,和酒一样,会让人醉,可醒来后,却比醉酒要痛苦一万倍。
我不想痛苦,所以我不要懂什么叫爱情。
{ 梓潼 }
他的应酬,逐渐的多了起来。
看我的眼神,略微有些闪烁。可他对我的呵护,还是一如既往。
只是午夜梦回时,能看到他在睡梦中也微笑的嘴唇。
他在为谁而笑?
我不得而知。但,绝不是我。
{ 云裳 }
他时常会陪着我。
一两个时辰。
我算出,过几日,便是天雷之劫,每过一百年,便有一次,前七年,由于我并未幻化成人形,只需好好的躲在山洞里,便可避过。可现在,我是否还能避得过?
我伏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君恩,可否留下几日?几日便可。
他抱歉的对我笑,告诉我,朝中公事诸多。有空,便一定来陪你。
我莞尔一笑,伸手覆上了他充满歉意的眼。能看见你,便是好。无需多言。
他离开了。
我收起了笑容,看着镜中的脸,那张尖尖的,白润如玉的脸,忽的,就把镜子覆上了。
我的君恩,他并不知,眼前的女子,竟是能获悉他的内心。
你不能留下,并非皆因朝中诸事罢···
有时候,我真的宁愿自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 谢君恩 }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子。
可我不能娶她。
也许她并不在意做如夫人,可,家中正室,绝容不得她。梓潼的父亲,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又如何能悖她之意?
更何况,梓潼有孕了。那是我谢家的血脉,又怎能为一女子,不管不顾···
她是九王府的人,我并不清楚她的来历,也许,也就是相逢一场吧。
我掐着自己的手指,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影响到我已拥有的一切···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胸口,疼的好像快要裂开。
云裳·····
我的云裳······
{ 梓潼 }
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名字。
他熟睡的时候,从他的内袋里掉出来一穗佩坠,上面有一粒圆润的东珠,坠下的玉牌上,用金丝绕出了两个字。
云裳
我不动声色,又把它放了回去。
这想必,便是那女子的名字吧。那么美丽的东珠,那女子,想必也是倾城之貌罢。
我狠狠的咬住嘴唇。
指甲陷入了肉里面,流出几丝血来。
我想起了阿玛府中的萨满。
嗯,我伸手抚了抚已渐渐隆起的腹部。
“来人,备轿。去瑞王府。”
{ 无双 }
姐姐,我们离开吧。
我看见姐姐日渐消瘦的脸,又说出了这句话。
她依然摇头。
我有点恼怒,你每日每日,就如此守候,守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影么?你忘了你的修行了么?你不要成仙了么?
她对着我笑,双儿,我只想做人。
姐姐····我突然就气馁了,不想再说话了。
我一个人去了酒窖,在我醉过去的那一刻,我还在想,
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 梓潼 }
萨满告诉我,那个女子,是修行七百年的狐妖。
过几日,便是天劫之日,萨满给了我一颗珠子,告诉我那是法珠,我只需悄悄的放在君恩身上,然后设法让君恩在天劫之日那天去见她,并让她亲口说出自己的一切,那在第一道雷劈下之时,她便会渐渐香消玉殒,七百年修行,皆灰飞烟灭。
我心惊,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萨满说,若不如此,我将留不住我的夫君。
我别无选择。
我坐在书房,来回的走着,我终于决定,等今日君恩下朝回来,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 谢君恩 }
今日府中有一种很压抑的气氛。梓潼她竟是在书房中等我。
她知道了些什么?
我打起精神,走了进去。她走过来,对我说了一句话。
君恩,那个云裳,你可不可以不再见她?若是再见,你就休了我,如何?
我突然的,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爱那个女人。可我,不能为她失去这一切。可为什么,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一开口,声音竟是哑的听不见,我跌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梓潼,我并不会把她娶回来。她,是九王府的人。
梓潼突然一笑,坐在我面前,她缓缓的倒了一杯茶,一边吹着茶沫,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不,她不是九王府的人。她并不是人。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梓潼。
梓潼又是一笑,
前几日,我回了瑞王府。府中的萨满告诉我,你的那个云裳,是一只狐妖。一只有七百年道行的狐妖。你与她的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哐——当——”我的被子摔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不,云裳不会骗我。
梓潼斜斜的看着我,把玩着手上的杯子,说,不信?你尽管去问你的云裳就是。
我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我并没有看见,我与梓潼擦身而过之时,她悄悄塞进我绣囊里的一颗珠子。
{ 无双 }
今日是天雷之日,从早上到现在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莫不是要出什么事罢。
难道是姐姐?我找到了她,我把她从窗前拉开,姐姐,我们走吧。好歹,避过了今晚再回来。
她依然摇头。双儿,我不知他何时来,若是来了寻不着我,那不是不好了?你去吧,避过了今晚,再回。不用担心我。我只要不出门,就没事。
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跟我走。
我一跺脚,罢,罢,罢,你不走,我无双也在这陪你,大不了一起被雷劈死!
我赌气的往床上一坐。
她回过头来,轻声的说,双儿,别任性,走吧。等过了今晚,再回来。
说着,便把我往门口推去。
我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 云裳 }
我看见了君恩。
他神情恍惚,竟是直奔我的小楼而来。我惊了一下,平时,都是要小厮报信,在城外的屋子相见,为何今日,他竟是来了九王府?幸好九王入朝未归,否则,他如何能见我?
我迎了过去,却发现,君恩的一双眼,竟是通红。我的心,刹那间收紧了。
发生了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君恩便是盯住了我的眼睛,云裳,你究竟是谁?为何在九王府中?为何要接近我?
我摇摇欲坠···他知道了些什么?
我定了定神,坐在桌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君恩,可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七百年前的一个夜晚,雷电交加,有一只小狐狸,因为未能赶在雷雨前回到洞穴,差点被雷劈中,慌乱中,它跑进了一个山神庙中,看见了那里有个男子,便靠了过去,想藉着男子身上的阳气,避开这一天劫。它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正在出神的男子,可哪知道,还是触到了他。那小狐狸本以为要完蛋了,因为之前碰到的人,无一不想取了它的性命,谋取它那身火红色的毛皮。小狐狸不由得蜷了蜷身子···谁知道,那男子竟是微微一笑,揭开了裹着身子的毯子,让那小狐狸钻了进去。就这样,那小狐狸避开了那一劫。小狐狸临走时,在那男子耳边说,等我,我会回来报答你。那男子,在睡梦中微微笑了出来···
我自顾自的说着这一切,君恩已是平复下来,他问,你,就是那只小狐狸?我,就是那男子?
我点头,君恩,我寻你,已是数百年。每一世,我都带着双儿,在繁华的京都开个胭脂作坊,藉着繁杂的人来人往,打探你的消息,今世,终是被我遇见。你那日在茶铺前遇见的女子,便是双儿,你看见她,也是她设的局。就只为了,让我能见你一面。而我那日,竟是不敢见你。所以,我来九王府,也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君恩,我并无害你之意。
君恩一声不出,只看着我。渐渐的,他的眼睛,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
云裳······
他伸出双手,把我搂在了怀里。
我的云裳·····
“斯——拉——拉——”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我一惊,为何,为何我在君恩的怀里,却依旧能感觉到心惊?我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耳边,响起了他的夫人,对他说的那番话。萨满,原是萨满想要我七百年的功力····我苦笑,笑出了声。君恩看着我,你怎么了云裳?我说,君恩,今晚是又是天劫之日,七百年前的今天,我遇见你。七百年后的今天,我怕是要离开你···
君恩紧紧的抱着我,不会的云裳,不会的。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不要怕那雷电,我陪着你。
我渐渐的虚弱下来,我泪流满面,君恩,我能感应到你夫人对你说的话,我也能感应到她对你做了什么,你的绣囊里,有她放进的元珠,当我把一切都对你和盘托出的时候,那珠子,便会吸附住我的元神。雷劈不劈的中我,都无所谓了君恩,今晚,我只怕是再也避不过···
君恩一把扯掉了绣囊,扔出了窗外,没事的云裳,没事的···说着,他竟是梗咽了起来··
我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尖,君恩,可不可以,再抱抱我?君恩,我的君恩···
我感觉到,我的元神,在慢慢地散去···
君恩抱着我,我听见他在喊,云裳,你别睡啊云裳,你站起来,你站起来,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啊云裳···
我微笑,我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可我伸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死了么??我只能看着他的泪水,一滴滴地滴在了我那苍白的脸上··
君恩,我的君恩····来世,可否还记得云裳···
{ 九王爷 }
今日宫中有事,皇兄多留了我一会。我回到府中,已是深夜。
为何云裳的房中,还有光线透出?她还未曾安眠么?
我走过去,却发现门未曾关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推门而入。
我看见地上,坐着太医院的院正谢大人。他的怀中,抱着一只火红色的狐狸。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话。我眼前一黑,我伸手就把他揪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说,云裳死了。
他说,他怀里的那只狐狸,便是云裳。
我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 梓潼 }
萨满算准了这个时辰,他带着我,叫随从驾着马车来到了九王府。
萨满看见了地上的绣囊,竟是捡起它便走了。
我看着萨满的背影,突然有种被利用的愤怒。
我看见君恩了。
他坐在地上,抱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九王爷在一边,抱着一罐酒,在往嘴里倒。
我走过去叫,君恩,我们回家。
我伸手去拉他,他竟是痴痴的由着我去。我拉着他,往大门走去。
九王爷突然一伸手,把君恩手中的狐狸抱了过去,然后指着君恩的鼻子,说了一句。
滚。
九王爷头也不回的抱着那只狐狸走了。
我拉着君恩上了马车,他就那么痴痴的,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
我的心,揪的痛了起来。
我后悔了。
{ 无双 }
我到了九王府,可我找不到姐姐。
却在酒窖里,找到了九王爷。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我飞身扑上去,姐姐!!!
九王爷却抱紧了那只狐狸,不让我碰,低头说,我们去荷花池,你最喜欢那里。我们去那···
说着,竟是不管我,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姐姐死了。
我呆在了那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木然的跟在九王爷的身后,看着他把姐姐放在荷花池的秋千上,看着他亲手在荷花池的边上掘了一个大坑,看着他把姐姐放了进去,看着他一点点的把坑填上···
他转过身来,无双,你也是狐狸么?你姐姐,还会再活过来么?你能不能告诉她,如果还记得我,一定要来看看我。我永远都在这等她···
{ 梓潼 }
君恩病了。
一病就是好几个月。
醒过来,竟是忘掉了所有的事。他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阿玛,什么都不记得。
唯独没有忘的,是他的一身医术。
和一个叫云裳的女子。
他说,云裳病了。我要要走过每一座山,找到她。
我要让她活过来。
君恩终于离开了。某一天我醒来,他已经走了。
我守着空空的府邸,每日的生活在后悔之中···
{ 尾声 }
人间是下了一场雪吧。
要不我的头发怎么全白了呢?就像雪一样。
此时的人间,已经什么都变了。
没有无双,没有云裳。
这样很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可九王府中那一院子的狐狸,为何都叫
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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