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金陵十二钗正册史湘云判词)
有人道黛玉孤高自许拈酸吃醋而不喜欢这个“病西施”,有人道宝钗装愚守拙而不喜欢这个“冷美人”,却很少有人不喜欢简简单单英豪阔大的你。你或许没有贵族小姐的幽雅之美,你或许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之美,但你的现代气息最浓。你会假扮成宝玉哄贾母,你会同宝玉闹在一块儿。你“巾帼而须眉”,看似矛盾其实是率真性情的外露,所以你“真名士自风流”,似海棠般迎风绽放。
有人道黛玉身世悲苦,却又有谁知道你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抚养寄人篱下,婶母待你并不好,作为小姐的你却常常还要赶做女工一类的活。而黛玉在贾府有贾母罩着,宝玉也为她撑腰,境遇比你要强得多,却整日以泪洗面,暗自叹嗟。你不像黛玉那样整日悲戚戚的,反倒随时能听见你那真挚无邪的笑声。你乐观豁达,随遇而安,似海棠般“也宜墙角也宜盆”。
有人道你缺心眼,道你不知瞻前顾后,却又有谁知道你粗中有细,平日里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邢岫烟,一个处身于贵族中的平民女子,和宝玉、宝琴、平儿是一天生日,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唯有你道出了岫烟的生日,让这个贫寒的女子顺势过了个华诞。这些或许是小事,但闺中又有多少大事,且又有谁肯为香菱、岫烟这类女子留上半分心呢?你有女侠气概,你善良心细,你超脱了身份的束缚,似海棠般花姿潇洒飘逸。
有人道你太过阳刚,道你没有女儿情怀,却又有谁知道你也会吟出“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的诗句,俨然以隐女自居。有谁记得那一日你醉眠芍药圃,芍药花瓣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还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泉香而酒冽,玉碗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你俏丽抚媚,又夹杂着风流偶傥的男儿气概,似海棠般花开似锦。
你是一朵海棠,或许土壤并不肥沃,或许阳光并不驻足,但你仍傲然地抬头,如火般热情绽放。尽管海棠终究要凋谢,再美的红颜也要老去,你也“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落得空房独守,但我想,红楼一梦,你仍不悔。
红楼春日,百花争艳。纵使牡丹动人,杏花红艳,芙蓉清芳,也不及海棠一笑,让人欢喜,也让人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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