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遥远的地中海的沿岸,生活着一群火烈鸟,它们朝起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以溪湖的鱼虾为食,傍晚欣赏着太阳逐渐沉浸到地中海错落的岛屿后面,幸福并快乐地生活着。
可偏偏其中有一只火烈鸟,他的羽毛太过于绚丽夺目,他从未炫耀过,其他的火烈鸟却嫉妒他,每天用嘴啄他的身子,直到皮破流血,它们才甘休。火烈鸟的身心每天都会受到巨大的伤害,他太善良,所以不曾还击,不忍心伤害同类,于是一直孤独的忍受着。 他每天的深夜都会去不远处的火山岛上痛哭,在夜里能给予他慰藉的,唯有那繁星。
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遭受着同类的欺凌,可是突然,只听那其中的一只鸟儿发出了刺耳的尖叫,结果顷刻之间,化为了一块石头。其他参与欺凌的鸟儿也尽是如此,因为它们看到火烈鸟有一支绚丽的羽毛掉了下来,天呐!这简直是天神的笔杆,如此美轮美奂,用笨拙的文字根本不能形容他那羽毛的绮丽,羽毛迎风飘扬,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晕,直至羽毛落地,它才停止散发出光辉,和那些火烈鸟一样,羽毛变成了石头。
火烈鸟不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
他逃向了火山岛,他从未如此慌张,他的羽毛开始一片又一片的脱落,发出刺眼的彩色光芒,落地后也同样变成了石头,和火山融为了一体。
他不知所措,只能任由羽毛一片又一片的脱落,直到他身上变得光秃秃的,再也没有羽毛可寻,他感到刺骨的寒气向他袭来,他从未感到这般寒冷,只能用翅膀抱住了身子,但是无济于事。他开始感到四肢渐渐冰凉,最后感觉不到温度,就在这满天避日的寒流里,他睡了过去。
暮色已至,世界又重新被黑暗所笼罩,就像是木偶师的谢幕,眼花缭乱的表演终将被黑色幕布遮掩,所有的生命都进入了休眠。
当暖春的阳光撒在大地,万物又开始复苏,土地重新冒出了新芽。
火烈鸟醒了过来,他的羽毛又长出来了,可是不再是以往的缤纷彩色,而是压抑的灰调,就像火山岛的黑曜石一般,无情、冷漠。
火烈鸟喜欢火山,喜欢火山的性格,原本只是一片平坦的岩石地,经历风吹日晒和数千万年的地质变化,从高山化作盆地,盆地积水变作湖泊,湖水枯竭后成为一片沙漠,沙漠的黄沙慢慢随风吹去,裸露出岩石胸膛,岩石也在不断流失,一股岩浆冲破地壳,烟尘在天空中绽放出美丽的无色花朵,火焰划破天际,烧掠了周围的一切,随后火山又恢复了平静,岩浆停止了流动,火山口积成了新的湖泊,湖泊又养育了新的生灵。
火烈鸟把一块黑曜石含在口中,向南奔跑了起来。他知道南方有个奇异的国度,这是火烈鸟长老告诉他的——在南方的奇异国度。听说南方的奇异国里的每一个居民都是独特不群的,他们热爱生活,品味着形形色色的乐趣,和一花一草的美丽。男人们豪爽大气,女人们和蔼可亲,在这个国家里,发生欺骗、欺负的事情会被众人鄙视,人们以美德为知行准则,以宽容为处世之本。
而奇异国的女王,更是那样的令人瞩目,她天生就是银色的头发,肌肤如同皑皑白雪般无暇,性格就像母亲一样温柔体贴,天性犹如天使一般善良。如此善良美丽的女王,在国民的心中必然是当之无愧的。
这一天,女王恰逢郊游,她和她的侍卫们来到了北方的田野,北方的田野经过春雨的梳洗散发出了潮湿又温和的香气,女王低头俯视着盛开的花朵,宛如欣赏着一片天堂!周围的小动物们看到女王莅临纷纷倾巢而出,猴子们摘下了蜜桃,马儿们嘴叼玫瑰,各种各样的动物都来朝见这位美丽优雅又出色的女王,就在这时,女王远远望到了一个穿灰色长袍的男人。
“恭迎高贵圣洁的女王,我是来自北方的旅行者,久闻王国的富饶与和平,今日我要将产自我故乡的黑曜石作为礼物奉献给女王。”
未等女王开口,她身边年迈的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的衣服太破了,也许你需要来我们城邦歇歇脚,我们可以招待你,远方的旅人哟。”
“承蒙厚待!我也正有此意,可是我身上没有等值的货币,或许我需要一份工作。”灰衣男子说道。
“噢,这是不必的,你刚刚不是已经付过钱了吗?——瞧,这块黑曜石将作为至宝陈列在博物馆里,你也会是我们的贵客!”女王用她那温柔的声音笑着说道。
“那么,时候不早了,女王陛下,还有这位客人,请问…方便告知一下您的姓名吗?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管家问道。
灰衣男子愣住了,几秒钟后,他笑着说:“我没有名字。”
“啊?”管家也是同样的楞了一下。
“不如,我们叫你‘尘旅’吧。”女王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尘乘风摇去,旅至天涯边。”
“这是个好名字。”灰衣男子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以后就叫‘尘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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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听说了吗?我们国家来了一位客人。”暖阳下,巷口前。一位妇女对她的朋友这么说着:“听说他是女王的贵客,来自北境的旅行者呐……”
城邦内大街小巷人潮涌动,不论是妇女儿童,屠户商贾,都听说了一位来自北方的旅行者受到了女王的招待。人人都想亲眼见一见这位红人,人人都想和他打交道,传闻中他曾游历过四方,见多识广。于是人人都想向他询问一些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
尘旅入住在上流街道的一处宾馆内,那是全国最好的宾馆,坐落在卢瑟山临海的悬崖之上。风景更是好的没话说,远闻山鸟依依,近看翠浪吻涯。
就在尘旅来到奇异国的第二天,王国的公民们似乎都患上一种怪病:他们开始猜忌尘旅,尘旅作为一个外来人为什么能够有如此好的待遇?这份感觉从未有过,国内的医院和诊所门庭若市,可是上到皇室专医,下到诊所大夫,都拿这名为“猜忌”的怪病无可奈何。
“我深知自己能力有限,非贵族出身,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儿…碧翠丝,你在听吗?就是这样碧翠丝,我们只能通过劳动来获取报酬,日复一日的劳动,嗨!还有什么比劳动更光荣的呢?我自己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碧翠丝,你说是吧?咱只能这样……可是你知道的,我有多么痛恨懒汉!那些坐着躺着就能温饱的蛆虫!就该把他们踹下悬崖!……哈哈哈…当然,我说的不是那位大人,我只是说……那位旅行者是受我们尊贵的女王赏识之人,我怎么可能敢怀疑她呢…她虽然是个养女…她如此是圣洁美丽,公平正义……噢,天呐!我们这是怎么了,这一定是病!怎么可能有这般不道德的想法呢,你说是吧?吖?碧翠丝??”
还是在平民区的巷子口,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对她的朋友——碧翠丝说着,碧翠丝是个精瘦的女人,仪表和胖女人完全不同,她一边听着她的朋友滔滔不绝,一半摆弄着手中的工艺品——这是她的工作,只有认真完成工作才能有饭吃——这是这个国家的规矩!
“哦噢…芙兰迪,我深知你的痛楚,我何尝也不是这样想的呢?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劳动是最光荣的事情,可自从那位旅行者…那位贵人莅临时,我的这一系列观点发生了一系列天塌地覆的转变……他,那位贵人不过是为女王奉上了一颗黑曜石……这在我的老家可是随处可见的东西!我不明白我们的女王究竟是何种原因才接待他……她不过是上任国王和他的皇后不孕不育捡来的孩子,噢天呐……我不是怀疑我们尊贵的女王的出身,我只是感叹世事无常罢了!”
两个女人的相貌是这般天壤之别,可性格和观念确实如此的相似。
这就是两天之内在底层人群中迅速传播的——“猜忌病”,这种病在国内是史无前例的,所有的医生都对此束手无策。唯一知道的,它不存在病毒……唯一的传播方式就是口语传播。为了治疗和防护,个别城市的市长开始下令禁止说话,人人都随身携带了一本小册子和笔用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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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社会的生活如此枯燥乏味,赭石这样想着,每天重复着的就是各种交际和跳舞,赴各种各样的宴席,食用各种各样的酒和佳肴,如此循环往复,看着自己名下的产业越来越多,看着自己在记账本上的收入越来越多,日子就像咬尾蛇,来尔复往,无穷无尽。
哦对了,还要仪式性地捐款给那些穷人们。
这一天,赭石想着要亲身探望一下底层的平民们,好来塑造一下自己慈善家的人设。
就在这一天,他亲眼目睹了底层人民猜忌病的恐怖景象。
人人的嘴巴都被用胶带封住,腥红的双眼蹦出。青筋暴突,脸部肌肉紧绷的像是要将脸皮撕裂一般。有的人甚至已经丧失了工作能力,蹲坐在街头暗自哭泣。有的人开始暴躁,近乎疯狂地摔着身边的一切的器物。
“是赭石先生。”路人看到著名慈善家赭石,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躁。
“什么情况?公民们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天啊...您还不知道吗?...有一种病在我们底层社会疯狂传播,传播途径是口语,所以我们用胶带封口,以来遏制。”路人如是说道。
“真是荒谬啊...‘猜忌’在国内无非是丑恶的行为,这是神谕,跟我去教堂吧!...定是你们中有些人违抗了天意,才得到了这般的惩戒!”
赭石边说着,边带着人们来到了自己家业下的教堂。
“平时这所教堂面对需要赎罪的教徒需要收取高额的费用,以金钱的代价来洗涤诸位的灵魂,圣神看到后一定会欣然免除诸位的罪过。金钱乃万恶之源,唯有抛却这一贪念,先舍而后得,神看到后一定会感动,这一次我亲自祷告,诸位只需要缴纳半数的‘恶根’来购买‘圣券’即可!”
圣券是赭石的教堂开发出的,具有赎罪效益的票券,祈祷者只需要将它随身携带,三天后即可见效——然而,平日里鲜有人至的教堂,今日却坐满了需要祷告的人。神父将这群人平日里不祷告,临时抱佛脚的人称为“盲徒”。
待教堂坐满后,赭石开始了他的祈祷,他跪在一座神像面前口里念念有词,随后转身,面对那些参与祷告的盲徒从左至右依次叫来谈话,十几分钟的谈话结束后,赭石就想那人手里塞进去一张圣券。祷告持续了一上午的时间,盲徒们一个个拥在赭石身旁,赭石依次撕开他们嘴上的胶布,他们包含着泪水,口里满是赞美赭石和神的美言。
最先的一批参加赭石祷告的人们洋溢着幸福回到镇上,猜忌病的患者看到那些人的病情已经康复, 不禁寻求他们是怎样看好这恶疾的,那些自称"赭石信徒”人们学着赭石哄骗他们的口吻,重复了赭石的一番番话语,随后又一批猜忌病患者挤满了赭石的教堂,一批一批的“赭石信徒”诞生,很快,赭石所在的这座城市里的所有猜忌病患者就完全康复了 。外省的官员来到这里视察时,不禁纷纷称赞:人人脸上的忧郁和焦虑被幸福和喜悦取代,人人手里攥着一张黄旧的纸票,他们称这为“天神的眷顾”,还故作严厉地拒绝拿给旁人看,甚至再也不愿松开那张纸,认为会破坏的神的祝福,于是这座城市的每个人都只用一只手工作和吃饭,效率竟然比双手时还要高,人人都饱含着对生活的热情,握着圣券的那只手久之不用,渐渐变得枯瘦,可人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这座城市恢复了原状,甚至比之前更加有着活力,看着这里的人们辛勤工作的笑容,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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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祉之城(赭石所在的城市)从疾病中解放的福音传到了奇异国的大街小巷,有人不远万里光顾赭石的教堂,赭石接受了同女王共进晚餐,随后一跃成为了勋爵。
尘旅对这个国家发生的这些事情是知晓一二的,也许是他不合群的原因,无人与他交流使得他对猜忌病免疫,可是,他偏偏要去看一眼所谓“救赎厅”的教堂是发挥了怎样的魔力,使得那群浮躁的人们的生活重回正轨。
尘旅来到奇异国的第二个星期,他亲眼见证了福祉之城的恐怖景象以及赭石的伪善和贪婪。
福祉之城的人们个个洋溢着恐怖呆滞的笑容,人人只用着一只手工作,而另一只手已经像枯枝败叶一样耸拉着,仔细看这一只手就像从来不属于这个人一样——一半身躯饱和圆润,另一半身躯却已经衰败。
“看啊!这个人竟然没有购买圣券!!”一个中年妇女惊呼道,她的右手操持着雕琢工艺品的工具,左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抬起,这使得她更加拼命的呼喊:“这个人!他没有购买圣券,这样子会唤回病魔的!!!”
很快,周边的人越聚越多,将尘旅包围住,口中不知嘟囔着什么。
随后,那个妇女用尖锐的、凄厉的嗓音尖叫:“这是个亵渎者!!!!!”,周围的群众也跟着附和:“亵渎者——!!”,几个大胆的人开始对尘旅动手动脚,将他拉扯向赭石教堂的方向。
面对众怒的尘旅无力反抗,只得背负着叱骂声被押解到了教堂,在这里他亲眼看到了已经身披红衣、主教装束的赭石。
赭石看到被众人押解的尘旅,面露韫色:”你们在干什么?!“
“主教大人,不瞒您说,他是一个亵渎者...”最初的那个中年妇女唯唯连声,随后又举起尘旅的双手,像是炫耀一般得意:“看!他没有购买圣券,这说明他还没有接受主教大人的赐教!”
赭石捋了捋下巴的胡须,转而一副慈祥仁父般的面孔对众人说道:“噢不,信徒们,他并非一位亵渎者。”.
“为什么?我刚才正在工作,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从街上走来,两手空空!”妇女不解。
“不不不,可爱的信徒,他此番并非亵渎神明的行为,到底什么事情才算是亵渎神明,‘深陷迷途而不知返’是也!而他迷路了吗?非也!他也许来到我们福祉之城就是为了寻求神赐呢?你说对吗?灰色衣服迷途的信徒?”赭石一边解释着,一边搂住尘旅的肩膀,又低声对尘旅说道:“我这正为你解围呢,你只需要点头就好!”随后又对群众说:“他确是如我所说,就是来寻求福音的。”又拍了拍尘旅的后背,拼命地和他使眼色。
尘旅看了看赭石,又扫了一遍群众,微微点头。
群众看到尘旅的承认后转眼间想蜂群一般各散东西,熙熙攘攘的人们又回到了他们本该存在的工作单位。
中年妇女临走时狠狠地瞪了尘旅一眼,想要抬起左手打他,扭动了片刻只后未能如愿,于是离开了。
赭石等着人群退散后,又对尘旅说:“先跟我进来吧,这座城市无法容忍非信徒的外来客存在。”
尘旅跟着赭石走进了教堂,穿过大门装修精美的大堂令他瞠目结舌,四根布满金色花纹的石英罗马柱矗立在大堂,正中央横竖五列着乌木桌椅。而在大堂的尽头,一座挺拔骑士石像整双手持剑,散发着白金的光芒。
“真是一所奢华的教堂。”这是尘旅进入教堂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座教堂修建于上个世纪,我今年三十岁,是二十岁的时候我将它买下来的。最初这座教堂的结构已经松散,顶棚也摇摇欲坠,费了大价钱才将其打造成这个样子。”赭石走在尘旅前面,抚摸着石柱解释着。
二人又走进了教堂左侧的隔间,这是一间静思室,里面的壁画是上个世纪的《奉女王之命》,画里的骑士和大堂的雕像显然是同一人。静思室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座椅,二人坐下后开始了交谈。
“看你的面相,你既不是猜忌病患者,也不是亵渎者。”赭石边为尘旅倒了一杯热茶边说。
“我只是一个游客。”尘旅说,赭石仍是低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哦,我还是知道的,不过...如你所见,你如果不拿着一张圣券,就无法在这座城市里生存。”
“圣券是什么?”
“全名应该是叫救赎圣券,顾名思义就是让信徒以及盲徒舍弃金钱换来救赎的票券。”
购买圣券需要昂贵的费用,这一点尘旅是知道的,可他来到奇异国一个星期里,食宿都是皇室报销,而他只是每天的晚餐时间和女王叙述他旅途的故事,自己没有钱。
当然,尘旅没有购买圣券的意向,他来到福祉之城只是好奇,曾经在全国的底层社会传播的猜忌病是如何被治疗的。
“我没有钱,不过我对大人治疗疾病的方法深感兴趣,您既然说了,我不是患者,那么我也没有购买的必要,而且,我今天夜里就会离开这里。
“哈哈哈哈,治疗疾病的方法??不错,方法有且非常简单。你要知道,一切病因皆由心生,我做的就是除根,人们猜忌病的来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上周这个国家来了一个旅行者,他的存在正是换起了群众们的不满。我做的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
“旅行者?”
“不错,他是全国所有猜忌病的病因,他只因为给女王献上了一块石头,从而被女王当做贵宾招待,国内的底层公民知晓后纷纷不满,却又不敢忤逆皇室,于是就产生了猜忌。”
尘旅这才得知,自己就是全国猜忌病的病源,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而是继续发问。
“那么你做了什么?使得他们的心态不再受猜忌影响?”
“整个奇异国的底层公民是一个群体,所以猜忌病的传播是迅速的,猜忌病是整个群体的猜忌病,只有给予群体一个信仰之物,人们的观点自然也就跟着信仰走。”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主教先生。你贩卖高额费用的票券谋得利益,又使用话术扭曲人们心中的价值观,这样一来,你既不会被揭发也不会被群众反抗,因为群众已经成为了你口中的‘神’的傀儡!”
“你这样说,我确实无法反驳,可事到如今,我已经治好了猜忌病,就算你去皇室揭发我,我身为勋爵,也不会受到处罚!”赭石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声音颤颤道,胡须随着下巴不住地颤抖。
“我要走了,你会不会杀人灭口?”尘旅透过窗楞看到外面天色较晚,站起身来说道。桌上的茶水他一口未沾。
“你走就好,我不会拦你。“赭石挥了挥手说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尘旅走出教堂时已经黄昏,石板大道上的水洼正泛着金光,全城的公民举着火把公民围在门口,火光舞动着尖牙,啃噬着人们的脸颊。
“亵渎者。”最初的妇女呢喃道,又对身后的公民喊道:“他欺骗了我们圣洁的主教!“
“欺诈者!!!”人群歇斯底里。
人群再次将他包围,尘旅明白,这次他再难逃脱了。
他看到人们的手中拿着火把,绳子,武器,甚至瓶装的异色液体。
“你亵渎了神,就理应向神明道歉!“妇女旁侧的中年汉子说道。
“简单的祈祷和忏悔对你的罪过毫无用途!!你必须亲自面向神明,所以你得舍弃你的凡胎,以死来向神明证明你的清白!”
眼见人群步步逼近尘旅,他看到赭石从教堂走出,面对的人群一字一句说道,宛如对死囚犯的判决般隆重:
“我对你本无恶意,奈何你欺骗了神明,我对你很失望。”
人群像是被火种点燃的草垛,迅速沸腾起来,他们开始粗暴地拉扯尘旅,作势要将尘旅捆绑起来押向中央广场,尘旅愤怒着,绝望地,痛彻心扉地对人群呼喊:
“你们快看看你们自己啊!你们所信仰的神祂们给予过你们什么?你们竟为了祂们作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旅行者,我无罪!!!”
很快他就明白,这是一个没有人性、没有意识的群体,这个群体的一切行为仅靠着动物的本能,不论他说什么,只要自己是异类,这个群体就只会向傀儡般,为他们口中的“神”服务。尘旅陷入了绝境,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所看不到的是,一个人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铳械瞄准了他。
就在此时人群突然静默了。
全部群众,包括刚才还在得意洋洋的赭石,数十口人无一例外看到了尘旅手中的东西——一张皇室的金羽名牌。
金羽名牌往往是皇室重要的官员、女王及其血亲,皇家的贵客其高贵身份的证明。
赭石的表情经历了吃惊、惶恐、随后恍然大悟的变化,他的表情扭曲成一团,下巴上的胡须微微颤抖。他咬牙切齿着,一字一句:“你就是那个...带来恶疾的旅行者?!....”
暴民们的眼神无一例外展露了仇恨,他们的眼睛齐刷刷地聚集在尘旅身上,恨不得将他刺穿一般。
尘旅缓缓走出人群,无一人阻拦他。他走到中央广场,抬头看着血渍干涸的处刑架,那斑驳的红色仿佛昨日。他渐渐走向城门,赭石连同他那所谓的信徒们在后方几米处不紧不慢的跟着,他转身,对人群说:“我会离开这个国家,既然我是带来疾病的祸源,我自然会离开这里,永远不再涉及这里的一寸土地!”
“你最好这样!!”人群中,一个男人呛声。
尘旅没再说一句话,转身走向了皇城。赭石呆滞着望向尘旅,人群在他身后,仅仅盯着尘旅那灰色的背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地平线那仅剩的一抹昏黄被暗蓝所取代,尘旅灰色的背影沉没在了黄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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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对他的子民说,价值不在于他拥有着多少财产,而是在于他将身上仅剩的物品作为礼物献给了我。
火烈鸟的名字叫做尘旅,他一身灰色,只有他的目光散发着缤纷。
尘旅在雨夜里向女王道了别,随后离开了这愚蠢的国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奇异国又回到了往日的一团和气,仿佛无事发生般,人们还是依旧,美德,良善,无私。
它可能会回来寻找女王也可能永远不再回来。它没有闲心再去顾及旧物,也没有精力和女王说太多的话。就继续往南方奔跑,不再顾及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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