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坐在我左侧，拿着一副巨大的油画。
她起身要走，我扯住她的衣袖，问道：“为什么非要走？”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她偏头看着我。
“有这么一个人，他生来就是孤独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甚至连一只可以陪伴他的宠物都没有。”
“但他不怨不叹，没有哭天抢地，诘问不知道在哪里的谁，自己为何如此命苦。他只是轻轻地收好自己不多的行李，出发去看看世界上其他的地方。”
阿媛捧起那副巨大的油画，那上面画着漫天的星辰，星光之下漫过一条浅浅的河，河中倒映着岸边盛放的风铃草。
“他抬头看过这样空灵的星海，用这幽静之河里的水擦拭过脸颊，在那片风铃草中度过一个安稳的夜晚。”
“你觉得这样的人生如何？”阿媛转而问我。
我不明白她说这故事的意义，只能应道：“这是个完美的一生。”
“那这样又如何？”阿媛伸手撕下油画的画布，露出藏在下面的第二层。
“他来到一个新的国家，这里的风景让他沉迷，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定居，沉静的过完自己余下的一生。”
画上火光蔓延，入眼之处皆为刺人的橘色。
“可是一把火烧光了他辛苦攒下的所有积蓄，他牵着美丽妻子的手，看着她随风逝去在病床上，可爱的女儿再也没有回过他身边，他又重新变回了孤身一人。”
“这样的人生，你觉得如何？”
“绝望至极。”
“原因为何？你刚刚还说他的人生非常完美。”阿媛捡起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第一层画布，向我发问。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他岂不是十分悲惨？”我忿然道。
“过去的事难道就不算他的人生了吗？还是说此刻的绝望就可以代表他整个人生所有的轨迹了呢？”
我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还是让我们接着往下看。”阿媛故技重施，撕下第二层画布。
“这是..”
我看到一片广袤的草原，草原上几头奶牛神似闲庭信步，画布的深处藏着一栋草屋，依稀可见一个人影躺在门口。
“他老了，他再也没有找回他的女儿，那座城市已经呆不下去，他只好重新踏上旅程。”
“也不是没有想过就此一了百了，可即使自己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这样问过自己。走啊走啊，一路上，他看到过许多媲美星空河流风铃草的事物，可再也没有能够打动他内心的了。”
我仔细看着那个躺在门口的身影，他好像在唱歌。
“他开始走不动路，他想要放弃了，可有人说，前面不远就是一片草原，那里是世外桃源。于是他给自己做了一个手杖，撑着自己继续上路。”
阿媛指着画中的小人，“你看到了，这是他最终的归宿。”
我还是不明白她说这故事的意义何在。
“我要走，对你来说这是难过的事，是吗？”
我点了点头。
“可我不得不走，你知道你必须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为什么你非走不可？我难道没有选择的权力吗？”
“因为人生本就如此，亲爱的。”
“人生就是这样，你没有选择的权力，你只能接受，我们一生中做过的事不会因为记忆淡化而消失，这些事成就了现在的你我，我们现在做的事，也决定了以后的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说不出话。
“不要为这种事难过，你要记住，亲爱的——”
“人生本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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