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衣少食的日子里
日内瓦医生,也就是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从报纸上偶然得知俄国十月革命成功后,心情还是十分振奋的。他自顾自地说:"多么了不起的外科手术啊!发臭多年的溃疡立刻就绝妙地被割掉了!干净利索地对几百年来人们顶礼膜拜的奉为神灵的不合理制度做了判决。关键是这件事情都无所畏惧地完成了,这里边蕴含着一种千百年来固有的民族精神,有一种普希金式的毫无杂念"。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快他们发现生活依然相当穷困潦倒甚至是继续恶化。没有可以果腹的食物,没有可以过冬的柴火,一家人想要离开城市逃到遥远的西伯利亚农村去。
然而就在这时,生活有了一点戏剧性的变化。"这期间,好几次国民经济的高级会议都邀请亚历山大·亚力山德罗维奇去参加。尤里·安德烈耶维奇这时则要去给一位身患重病的政府官员看病。因为这两件事情,他们获得了当时最高的奖励——从新设立的首个内部供给处领取物资的配给券。"
配给券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熟悉,没错,就是国内八九十年代的各种各样的粮票券啊,食用油票券啊,家用电器票券啊,所有的生活日用品都是凭票购买的。记得我家的第一台电视机,就是家住省城的亲戚赠给我们了一张电视机券,这样才能去买。手中即使握有大量现金,但是没有这个配给券,还是不能买到东西。
话说日内瓦医生及其岳父拿着这个券去领食物时,看到保管员塞给他们的东西时,他们简直惊呆了,"他们拿出几个口袋,那是用女式小枕头套和大靠垫罩做的,把面粉、大米、通心粉、糖,通通装了进去。接着还往里面塞了块状的猪油、火柴和肥皂,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块什么东西,外面用纸包着——回到家里打开一看原来是高加索干奶酪,看到这些东西,当时他们惊讶得眼睛都瞪直了。"
当然,这样食物丰富的日子是十分少有的,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处于食物贫乏中。
日内瓦医生这个曾经出身于富贵家庭的孩子,对占有物质从来都不敢兴趣,这个有着人格自由,葆有个性纯洁的人,这个充满着怜悯同情的人,这个喜欢普希金和契诃夫的孩子,在经历俄国历史上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时,在那贫困艰苦的动乱日子里,他的理想也不得不有所改变:"我现在的理想是有位女主人,我的愿望是安静,再加上一锅菜汤,锅大就行。"好吧,无论你的天资多高,无论你的文史哲知识多么丰富,无论你对自然科学有多大的兴趣,无论你多么热爱艺术,在食物不被均匀分配的时候,所有这些都成了扯淡。瞧,日内瓦就是这样,高尚理性博学的他,只需要一大锅菜汤就行。
日内瓦在食物贫乏的日子里,仍然是一个内心温暖的人。还依然想着普希金。
俄罗斯这个民族不知为啥,总是出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作家。大概是天气十分严寒的缘故,人就容易摒除多余的物欲,很容易就能满足。于是普希金,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包括本书的作者帕斯捷尔纳克,总是在谈论理想,总是具有强烈的人道主义精神。跟我们重视物质和实用的民族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我们的诺贝尔奖得主——莫言先生,写得是《大红灯笼》,写得是《丰乳肥臀》。当然这是真实的文字,这是我们民族的特性。我们相当务实,我们不谈理想,我们吃饱穿暖就是声色犬马,我们缺衣少食就是声色俱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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