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声

除夕之声

小说原创

除夕之声

一个男孩四岁那年，我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只知是家里的老二。按天干甲乙的顺序，他叫乙；按英文字母AB的顺序，叫他B。他的爸爸不是公职人员，多年在商海里弄潮，赚得盆满钵满，在当地也是腿上绑大锣——走哪里响哪里的人物。我在文中称他小乙或者小B,他的爸妈因有强烈的经济意识，按金银铜铁的价值顺序给他起名叫小银也在情理之中。

以前我曾经认识一个有钱人，他有两个子女，大的女儿就叫黄金，小的儿子就叫白银，近多年已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又添了子女，后来居上的名字叫青铜黑铁也顺理成章。

其实孩子究竟叫什么没必要深究细问，尽管一个人的名字在人的一生中非常重要。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因名字而得福引祸。我们有此传统，与自己先人长辈的名字重字同音是不孝，与皇帝的名字犯忌是大不敬，因此蹲监坐牢丢了性命的也不是危言耸听。此四岁乳儿要是晚生两年，则在政策鼓励之列，他是禁生的宝贝，他的姐姐大他六岁，我也不知其真名。鉴于名字的重要性，起名时，一定是请了专门的测字先生，对他们的生辰八字进行了反复推演，最终敲定了趋吉避凶大福大贵的名字。两个孩子的名字于他们的父母的确重要，不然跟定一生一世的名字不仅会影响自己，还会影响他们的父母。但他们的名字于我而言，只是文章里的代码代名而已。为了把故事说的明白，按照国人祖宗的老历——甲乙丙丁的顺序，下面一旦涉及，称呼姐姐小甲，弟弟小乙。因都是未成年人，不说真实姓名正也符合《未成年人保护法》，一来说明我这个做警察的还按法行事，二来还具有保护未成年人的意识。

农历大年三十的晚上，除夕之夜，我和本局的几位男女同事一组街上值勤，以往的春节巡逻执勤，女警们除个别外，不在街头守候，这两年男女一样，全体上岗。我们一车五人，二男三女，女的比男的还多一个。其他组多是男多女少，因为全局女的本来就少。我们几个具体负责小甲、小乙姐弟居住的小区，这个小区相对高档，住的多是富人。以前在此值勤主要守护的是居民的财产安全，这次却不同了，最大的任务严禁他们燃放烟花炮竹，以防范全城的大气污染与火灾。二年前，禁止生育多年的二胎放开不禁了，从今年开始，所在的县城开始禁放禁燃烟花炮竹了。

没禁前，小乙与姐姐小甲的小区，每到重大节日炮声最响！烟花最亮！火药味最浓！而此时，一切都静寂了！在这往昔热闹非凡的除夕之夜，整个小区突然喑哑了。噼噼啪啪、哔哔啵啵的炮声一声不响了，争奇斗艳、彩霞满天的烟花不见了，整条街、整座城也不闻其声不见其形。如此平静祥和的除夕之夜是多少工作人员的付出与努力！

看看前半夜没有异常，我和几名小组人员把警车停在小区附近的僻静处，百无聊赖的看手机。自83年春晚开播以来，除夕之夜，看直播的春晚是自己的最爱。今年，看不成直播了，但还要重播，也没有多大的遗憾。再说可能是年龄的缘故，看了二十多年了，或是美觉疲劳了，开始对这场艺术大餐淡化乏味了。正如童年对鞭炮的痴迷。过年了，大人不给买好吃的可完全接受，不给买烟花炮竹绝对一百个不情愿。大小不一的炮竹，形色各异的烟花，震耳欲聋的巨响，眼花缭乱的烟火，令每一个童年的孩子兴奋不已，彻夜难眠！今年的一个突然禁令，今夜一下子消失不见的声响光亮，强烈的压制了孩子的童趣！尽管年味有些缺失，绝大多数人还是接受认可了，我们作为民警亲自参与禁止了。想着想着我在车里睡着了。

我睡着了，其他几位同事亦在半梦半醒之间。在这除夕的下半夜，有个熊孩子却没睡着，他就是小乙。不知他什么时候叫醒了他的姐姐小乙，也不知他是怎么说服她的，二人是如何避开他的爸妈的，二人将一盘往年沉炮抬到小区的院子里，会心的点响了。我们都被惊醒惊动了，拉响了警报，向院子里冲去，其他组的警车也快速朝这里集结。在这一直安静的除夕深夜，小乙小甲点燃的炮声，若在美国十有八九是枪击案发生了，而在此处，十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但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在此时此地响起不亚于枪声。

我们很快找到了鞭炮的主人——小乙的爸爸，将其带到警局处理。临走时，小乙小甲怯怯的对爸爸说，我们不在这里过年了，去乡下姑姑家里过年吧，那里可以放花放炮，没有人抓咱。

这个除夕之夜，小乙的爸爸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了，不知道此事与他和他姐姐的名字有没有关系，反正这场风波影响到了他们天真的童年以及他爸爸的命运（受到了治安处罚），历经此事，我的内心真的五味杂陈了！

——2018-5-15孤禅写于古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