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老爸离开我们八周年忌日,我妹妹妹夫驱车赶来与我和弟弟会合,一起去看望老爸。
在老爸的墓前,我说出了藏在心里八年的愧疚。
八年前,我爸生病的时候,刚好是中招前夕,也是那年的端午节。那年我参加了中招服务,中招是在端午节的第二天,因此,我没有回市区过端午节。
端午节那天,是中招前的空挡时间,我和几位同事去附近的山上玩。路上,我妈打电话,说我爸吃不下东西。我爸以前没有过这个毛病,突然吃不下东西,我就想着是胃不舒服。就给小区里的一个医生打电话,让她去给我爸看看,输点液。
到了第二天,我妈又给我打电话,说我爸一直都不吃东西,这才引起我重视。我找一位老师替我中招服务,赶紧回到市区。
我一看我爸躺在床上,头脑还很清醒,就是不吃东西。我给他买了牛奶,他也能喝进去。我跟医院里一位给我爸治过病的医生打电话,他告诉我几样针剂让在家里输液。但是,又过了半天,我发现情况不对,就又给那位医生打电话,让他派救护车把我爸接到了医院。到医院的第二天,我爸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对于这件事,我常常感到愧疚,如果我早点回去,把我爸送进医院,我爸会不会可以晚点离去?
今天,在我爸的墓前,我把这一愧疚说出来了。妹夫说:唉,人的命是一定的,不在送医院的早晚。
三妹也说:咱爸当时的身体确实是不行了,就是早点去医院,也救不回来。
的确,进了医院后,医生说我爸有四种病都是致命的:尿崩(这是他十几岁就得上的旧病复发);肺部有严重问题(大概医生怀疑他早就得了肺癌,只是没有检查);脑梗(我爸多年前就因脑出血半身不遂);还有就是心衰。按照医生的说法,我爸随时就有生命危险。
那天晚上,我和弟弟在重症监护室门外铺一床被子,坐着随时等着医生召唤谈话,如惊弓之鸟,我一夜都没有睡。半夜的时候,我妹妹妹夫开车赶到,我们去敲开丧葬用品店的门,为我爸买好了装老衣。
第二天,我二妹带着孩子从国外赶回来,我们姐弟几个就守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三天三夜。每天上午只能让一个家属进去探望一下(我记不得是多少分钟)。第一天是我弟进去的,他出来就哭了,说我爸一直昏迷不醒,看来是不行了。第二天是我二妹进去探望的,她在国外做过几年临终关怀的工作,出来后冷静地分析了我爸的情况。这时,一位好友提醒我,既然医生说老人的病情没有好转的希望,而且二妹也回来了,不如把老人接到普通病房,也能享受一些儿女陪在身边的日子。于是,我们姐弟几个商量后一致同意把老爸接到普通病房,继续用药,以不让老人受罪为目的。
我去找我爸的主治医生,在确认了我爸确实没有好转的希望后,要求把我爸接到普通病房。在普通病房里,我们姐弟几个陪着老爸又度过了一周时间。在这一周里,我爸思路清晰,浑身不痛不痒,除了不吃不喝,隔断时间需要吸痰外,说话和平时一样。在我爸离去的前一天 ,我们学校的几位领导到医院看望他,他还能语言清晰地和他们说话。
我爸离开那天凌晨两点左右,我看他呼吸困难,就跟他商量让护士再帮他吸吸痰。我爸说:不想吸,吸着难受。我说:让护士轻轻地吸一下吧。我爸点点头。我把护士叫到病床前,护士说:叔,我给你轻轻地吸痰哈。我爸说:好,轻轻地吸。吸过痰,值班医生进来了,问我爸:叔,你哪难受吗?我爸说:哪都不难受!这是我爸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让我这辈子稍微感觉安慰的一句话。
听了这句话,我躺下睡着了。我爸大概是凌晨四五点时离开的。我妹叫醒我,说我爸的眼睛不眨动了,我叫他几声,他不答应,我把护士叫来,我看到心脏监护仪还是曲线。护士叫来医生,医生看过我爸的眼睛说:赶紧把衣服拿过来!护士飞奔到他们的仓库里把我们给老爸准备的装老衣拿过来,医生护士帮忙给老爸穿好衣服,我又看看心脏监护仪,已经成一条直线了。
我愧疚的是,没有及时把我爸送进医院。
我安慰的是,我爸走时,哪都不难受。
老爸,希望你在那边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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